蘇吟兒絕美的容顏泛著不正常的白,毫無血色,喉間溢位的哭泣壓抑哀婉,胎兒卻沒有半分要出來的跡象。
產婆:“皇上,娘娘的胎位是正了,可娘娘身子嬌小,胎兒又大,怕是難產!”
蘇吟兒烏鴉鴉的青絲胡亂地散在玉枕上,鬢間的發溼亂。她秋水般的眸子痛苦地望向陸滿庭,美目不住地滴出水來。
“我是不是會死?”
“胡說!生雙子的何其多,為何獨獨你有事?相信我,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陸滿庭瞥向窗外廊下候著的風離,沉聲道,“準備剖宮取子。”
所謂剖宮取子,是指產婦在難產的緊急情況下,不得已剖開腹部取出胎兒。尋常女子受不住這般痛楚,產婆也沒這能耐,御醫們也只在書上看過,極少有機會實際操練。
醫書上記載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案例,也鮮有母子平安的。多數是小的保住了,大的沒幾個月便去了。
產婆驚得後背生涼,杵在原地愣是不敢妄動半分。陸滿庭揮手讓產婆下去,只留了洋桃和清秋在旁側遞刀具。
很快,鋒利的小刀劃在蘇吟兒隆起的腹部上。也不知陸滿庭給她用了何物,她分明聽到肌膚被劃破的聲音,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天色漸晚,殿內燭火灼灼。跳躍的燈火下,陸滿庭神色冷靜,俊美的面龐蒙著一層朦朧的灰。
蘇吟兒悽悽然笑著:“你是不是很怕?”
陸滿庭沒有抬頭,專心著手上的動作,淡淡道:“不怕。”
蘇吟兒落著淚緩緩閉上眼睛,蝶翼般的長睫慼慼輕眨,似一個破碎的玉娃娃,毫無活下去的生氣兒,流轉著哀傷與絕望。
“你騙我,你額頭都是冷汗,手背也涼,你明明怕得很不用管我,好生將孩子養大。”
陸滿庭受手上動作一頓,卻是沒停,深邃眸底湧起的怒氣很快沉寂,喉間吐出的字元硬邦邦砸在蘇吟兒的心尖上。
“莫要多想,你若是死了,我不會獨活。”
洋桃和清秋同時狠狠一震,強忍著哭意,一句話沒說。
蘇吟兒的手兒拽著身下的床單,將柔軟的床褥子抓變了形。她明明已經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為何心尖尖卻顫得讓她發慌?
她含著淚撇開頭,不敢看陸滿庭的眼睛。
生命的流逝中,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幾乎已經聽不到洋桃和清秋的呼喚聲了。與此同時,四年前的過往潮水般襲來,在她的腦海裡一遍遍翻湧。
她忽地笑了,無意識地喃喃低語。
“陸哥哥,原來吟兒四年前就喜歡你。”
“是大皇子推我下懸崖的他不是好人。”
蘇吟兒鬆開抓著被褥的手,蒙著迷離霏霧的雙眼有流星落下。頭頂的銀藍色紗幔層層,鬱郁關火中,全是陸滿庭俊美昳麗的笑顏。
“我不恨你了,陸哥哥,我不後悔這四年同你在一起。”
“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桃花了。漠北林太遠,吟兒走不動。吟兒乏了,想睡會兒”
漸漸模糊的意識中,她彷彿聽到洋桃的哭喊,以及陸滿庭近乎崩潰的絕望。
——“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