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崔嬈一臉怔怔地望著自己,崔老夫人苦澀地笑了笑,接著說道:“阿嬈,祖母雖然出自隴西李氏,但卻是旁支,到了我父親這一代,只在隴西的安遠將軍手下做了個主簿,家境也不太好。”
“那時,我父親有個年輕同僚,是安遠將軍手下的參軍,因與我父親談得來,便常來我家裡找父親,我與他也因此慢慢熟識,漸漸生了情愫。他也出自沒落世族,人長得好,又聰明能幹,當時父親很看重他,便對我們的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等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就談我與他的婚事。”
“就在我及笄那年,隴西生了戰事,你祖父帶軍從建安來隴西,無意中見到我,誰知一眼便看中了。他請安遠將軍保媒,向我父親提親。”崔老夫人默了片刻,又說道,“你祖父當時也不到年過二十,卻已經承了江安侯的爵位,與那個小小的參軍相比,自是有天淵之別。我父親勢利,便舍了那參軍,將我許給你祖父。”
崔老夫人抬頭看了一眼崔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當初也不願意,在家裡也鬧過,也哭過,也尋死覓活過,可又有什麼用啊?最後還不是乖乖嫁到崔家來了。”
說到這裡,崔老夫人頓了頓,又說道:“不過,嫁到崔家後,你祖父確實也幫了我們李家不少,不僅送了豐厚的聘禮,而且將你舅爺帶來了建安,舉他入仕,為他在廷尉謀了個左丞的職。雖然職位不高,但畢竟做了京官,後代再出仕,便會容易許多。看你表叔,如今都做到太常卿了。要不是祖母我嫁了你祖父,你舅爺與你表叔能有這般好事?怕是如今還在隴西受苦呢。所以,雖然祖母當初心裡也恨過,怨過,但這一點還是很感激你祖父的。”
崔嬈看著祖母,哭著喊了一聲:“祖母。”
看崔嬈終於說話了,崔老夫人心中鬆了一口氣,拉過崔嬈的手,驚喜道:“阿嬈,你終於肯理祖母了。”
崔嬈抹了抹眼淚,坐起身來,又說道:“祖母,那他呢?那個年輕參軍,你就不想他嗎?”
崔老夫人微微一愣,悽婉地笑了笑,說道:“想又有什麼用?他早死了。”
崔嬈一怔,問道:“他怎麼死的?”
崔老夫人猶豫了片刻,然後說道:“有一回外出迎戰,你祖父專程點了他隨前鋒出發。那一仗打得極其慘烈,他出去了,就再也沒能回來。”說到這裡,崔老夫人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我這才知道,原來你祖父心裡什麼都清楚,才會藉機除了他。”
“祖父,他,他怎麼這樣呀!”崔嬈沒想到,結果竟然如此殘酷,她愣了半晌,才怯怯地問道,“祖母,你,你恨祖父嗎?”
“恨他又有什麼用?”崔老夫人將臉上的淚水拭去,抬起頭來,悽然道,“我得到訊息的時候,剛生下你大伯,你舅爺也跟著我來了建安,正在候職,我還能怎麼樣?只能把他忘了,就當作自己在世上從未遇到個他這個人了。”
“祖母,我做不到!”聽到這裡,崔嬈撫臉大哭,“我不可能忘掉謝潯的。”
“阿嬈,為了崔家,為了你兩個兄弟,你忘不掉也得忘!”崔老夫人看著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作女兒家的,有時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犧牲。阿嬈,聽祖母的話,你不僅要忘掉謝潯,還要高高興興地接受與燕王府的親事,到時候歡歡喜喜地嫁過去,討得燕王與世子的寵愛,這才能為崔家的前途鋪路搭橋。”
“我做不到!祖母,我真的做不到!”崔嬈一邊搖頭,一邊大哭,“若是這般,祖母,你還不如當沒有我這個孫女,就當我死了吧。”
“阿嬈,你也這麼大了,不可再任性了。”崔老夫人看著崔嬈哭個不停,咬了咬牙,說道,“好!你若真想求死,那祖母便陪你。”
崔嬈一愣,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崔老夫人。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