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預備了客房,就在我公寓,怎麼?不介意吧?」
「最怕你將我往豪華酒店一推便了事。」
他凝視我,「你比我想像中的更活潑可愛,你的照片拍得太差,毫無神采。」
「啊,謝謝你。」我笑。
裘駕一輛糙綠色的吉普車,把我載到他的公寓去,那所小小的住所非常整潔,只有一間寬大的房間。
我問他打算睡哪裡。
「客廳地毯上。」他簡單地說。
問題解決了。
他倒一杯飲料給我,我喝了一口。
我再端詳他,「我覺得你應該胖一點。」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是,但畢業後做事,不免辛苦,正在向上爬的階段——嗯,你對香港這社會到底有沒有認識?」
「知道一點,」我說,「什麼寸金尺土,競爭劇烈之類。」
「香芍藥,你像一個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人,」他搖搖頭,「你根本不知道咱們這裡天天發生些什麼可怕的事。」
「我知道,」我嚷,「嗨!紐約更可怕,所有大城市都有殺人放火的事兒。」
裘笑。
他是這麼英俊,真出乎我意料之外,臉容上有股書卷氣,他帶點孤傲。我太驚奇,看照片看不到他十分之一,我心中忽然像個小女孩般雀躍起來。
我說:「我們忘了在胸前佩一朵紅花,這不是筆友相見的慣例嗎?」我忽然打了一個哈欠。
「你累了。」他溫和地說,「進房躺一會兒。」
我聳聳肩,「也許是,搭了十多小時的飛機。」
「我替你接個電話回紐約,告訴你父母你已平安抵達。」
「啊,真謝謝,你有我家的電話吧?過年時你才打過來說恭喜恭喜。」
「自然有。」
「我洗個澡。」我說。
我忽然有種張不開眼睛的感覺,困得不得了,因而問:「裘,剛才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一杯果汁混合酒,怎麼,醉了?」他探頭過來。
「沒有的事。」我說。
洗了熱水澡,換一件寬身裙子,我倒在床上。裘過來蹲在床邊,握著我的手。
「我們終於見面了。」我說。
他吻吻我的手,「會有怎麼樣的結局?你是珠寶大王的獨生女,我是個窮小子。」
「這還不好笑,最滑稽是我們以通訊方式交往了五年整。」我又一個哈欠。
「別苦苦掙紮了,睡吧。」
我睡熟了。
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裘?」我第一件事便是叫他的名字。
「你真能睡,」他探頭進來,「吃飯了。」
我鼻端聞到雞湯香,「嘩,好味道,」我問,「是你熬的?」
「自然是我。」他笑。
他身上還穿著圍裙,可愛得叫人心跳。
「我睡了多久?」我跳起床。
電話鈴響了,他過去接。
「是,是我找香先生。」紐約那個長途電話接通了。
我說:「讓我跟爸說幾句。」
「香先生,現在芍藥跟你說話。」他把話筒交給我。
「爸?」我說,「我是芍藥,我到了香港,我很好。」
父親的聲音極之不安,「芍藥,你平安吧?」
「爸,你別擔心好不好?我這麼大的人了。」
裘在一邊嚷:「喂,別說那麼久,三分鐘到了。」
我忍不住笑,「爸,改天我再與你談談,再見。」
「芍藥——」
我把電話筒還給裘,他吐吐舌頭,把電話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