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上午下鄉的車,是十點鐘開,不等人的,這會兒已快九點了,周桂擔心錯了車,一收拾好,抱上衛子英準備去車站坐車了。蘇若楠沒讓祖孫倆就這麼走,找廠裡有腳踏車的同事,借了兩輛,喊上衛永華,兩口子一起把老人和孩子送去了車站。
衛子英沒有捨不得爸爸媽媽,走的時候,笑眯眯抱了抱,然後便揮揮手,跟著周桂坐上了回甘華鎮的車。
上午回鄉下的人好像不多,汽車裡空蕩蕩的,統共才坐了七八個人,除去了司機和賣票的,就只有兩祖孫,和另一波人。
那波人一共四個,三男一女,他們坐汽車最後面,正在小聲交談著。
三個男人看著倒沒啥,穿衣打扮和大家都差不多,倒是那女的,與別人看著有點不同。
女人看上三十出頭,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和一條深藍色的西褲,她的頭髮竟還燙過。
因為她燙了頭髮,窩在周桂懷裡的衛子英覺得很稀奇,烏黑眼睛忍不住多望了幾眼,這一望,那女人好像就注意到了衛子英,她揚眉一笑,扶著輕椅子,走到周桂對面的坐位上,和周桂搭起了話。
“嫂子,你家小姑娘真好看,您這是進城走親戚啊。”女人瞅了瞅周桂旁放的揹簍,笑盈盈道。
女人的口音聽著雖然也帶著點西南方言的味道,卻是有點彆扭,似乎不常用這種方言說話,說起來好像舌頭轉不過來似的,有些怪。
有人嘮嗑,周桂來了勁,問:“進城看看兒子和兒媳婦,大妹子,你們這是從哪過來的?”
女人笑了笑,道:“從盤州下來的,嫂子,這車是去甘華鎮的,你是甘華鎮的人嗎?”
周桂順口說:“是啊,我是甘華鎮鄉下的,大妹子也去咱甘華鎮啊。”
女人:“我們不是去甘華鎮,是去楓橋鎮的。但沒坐到楓橋鎮的車,所以,只能先到甘華鎮,然後再翻山去楓橋鎮了。”
周桂哦了一聲,道:“翻山啊,那路可有點難走了,還遠,沒個大半天,走不過去。”
女人嘴裡的楓橋鎮,就是衛永華他們進城前,曾經去幹過活的那個鎮子。
楓橋鎮和甘華鎮雖然相鄰,但隔的卻有些遠,幾十里路,就算是走小路,翻山也得走上大半天。
女人不在意地道:“那沒事,時間還早著呢,天黑前,肯定是能到楓橋鎮。”
周桂:“那倒也不必,甘華鎮上經常有拖拉車去楓橋鎮,你們到時候問問,應該能搭到車去楓橋鎮。”
女人聽了周桂的話,似乎很高興:“真的,那太好了,這樣我們就能少走一段路了。”
她說完這句話,頓了頓,又問:“嫂子,我有好些年沒有去楓橋鎮了,我記得,要去楓橋鎮,好像得過一座什麼山來著,那座山上,以前是棒老二的地盤。哎,記憶不好,都忘記了那是什麼山了。”
周桂一聽棒老二,頓時知道這女人說的是哪座山了:“大妹子,你怕是記憶錯,那住過棒老二的山,和楓橋鎮可不在一個方向。一個在東,一在南,你要往那座山走,走過兩天兩夜,都到不了楓橋鎮。”
“是嗎?記錯了啊,那這座棒老二的山,是叫啥山,我以前聽我姨婆說,那山上的土匪可悍了,殺了人,直接就把人屍體,從山丟下去。”女人詫異,似乎就沒想過自己會記錯一樣。
周桂:“那山叫渾山。你姨婆說的沒錯,棒老二沒人性,為禍鄉鄰,啥缺德事都幹得出來,大妹子這是去看你姨婆啊,你姨婆是楓橋鎮的?”
女人:“對啊,我娘頭上,就剩下這個老姨了,她嫁得遠,老年也太了,不方便去看她老人家,正好這次我來西口市,替我娘去瞧瞧她老人家。我也就小時候去過,那時候我娘帶我走的山路,路上我娘一直在提渾山,這不,就記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