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進廚房去學下雲吞。
算了,當一個節目也好,這個孩子一向寂寞,能夠順她的意,就隨她去。
育臺坐下來翻閱報紙。
他無意翻到訃聞欄。
某,七十三歲,逝於聖保羅醫院,三子一女,又某,二十九歲,遺下一子一女……
每個人逗留在人世的時間長短不一樣,苦樂亦絕然不同。
這些人都有至親,都在哀哀痛哭。
李育臺掩上報紙,看向窗外,默默不語。
不到一會見,紀元笑嘻嘻捧出一隻碗,「爸,快趁熱吃。」
育臺笑了,她語氣似一個小主婦。
紀元的最佳最忠心導師已不在人世間,她必須無師自通,學到什麼是什麼。
育臺當下微笑,不忍掃女兒的興,「拿來,我肚子餓到極點。」
隨後,紀元邀請客人一起到附近小店去喝咖啡。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談得似乎相當投機。
尹形影卸下夜妝,舉止談吐與一般女大學生無異,日裡,她是她自己,晚上,她把軀殼租借給另外一個靈魂。
紀元說:「爸,對街有名信片賣。」
「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得了。」
「不行,十八歲之前我不會讓你單獨行動。」
紀元在前邊走,兩個大人跟身後。
形影忽然說:「世上原來沒有完全快樂的人。」
育臺微笑,「你說得對,而且,原來金錢也真的並非萬能。」
他倆一齊苦笑起來。
形影勸說:「不要太過悲切,你的哀傷直接感染孩子。」
育臺撫摸面孔,「我還以為我已經掩飾得很好。」
「你應該到我們這裡來多多學習。」
「對,還有多久畢業?」
「明年,不過,畢業也等於失業,所以在修打字速記,要不,就做嬰兒保姆,反正在這個大都會,隨便在哪條門fèng裡掃些渣滓出來,就吃飽好些人。」
說得無限蒼涼,可是說得真好。
她又道:「紐約是一個舊都會,像從前的上海,門檻極多,鑽進鑽出,已是大半輩子,一有餘錢我就匯回去。」
紀元在那邊已經挑了一大疊名信片,李育臺連忙過去為她付錢。
尹形影在一角看著。
有些女性永遠有人照顧,小時候是好父親,長大有好伴侶。
有些就得完全靠自己,尹形影籲出一口氣。
她看看錶,過去道別。
紀元問:「幾時再出來?」
尹形影微笑,「這幾天我比較忙。」
「你有我們的電話嗎?」
「你們也不過逗留幾天而已。」
「那,只有以後再聯絡了。」
尹形影與紀元握手,「很高興認識你。」英語倒是相當標準。
「後會有期。」
他們就在街上話別。
紀元隨即忙著近別的店鋪,她倒是很會隨遇而安,反而是李育臺,看著那婀娜的背影感慨萬千。
晚上父女在百老匯看歌劇,紀元不喜歡,半途離場。
萬家燈火,李育臺與女兒在街頭躑躅,尋找人生的真諦。
回公寓接到老陳的電話。
「鳥倦知返未?」
李育臺冷笑一聲,「謝謝你的好安排。」
「聽說你沒接受。」
育臺一怔,「你怎麼知道?」
「伴遊公司沒收費,說那位小姐沒找到你。」
李育臺不出聲。
「育臺,人生得意須盡歡,又雲,莫待無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