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灰敗,下巴上有零落的鬍髭,他跟維旭有關係?連我都不服氣,但他偏偏是維旭的父親。
他說出他的要求。
我只替維旭難過。
爸爸考慮也沒考慮,就開出一張支票。
他瑟縮的走了。
我們一家三口沉默良久。
媽媽先開口,「真是……很麻煩。」她說的那麼含糊,是怕爸爸責備她勢利。
爸爸說:「薇薇,你都看見了,現在你有選擇權,將來可不準埋怨維旭。」
我說:「我很怕那個人,不過……這與維旭沒關係,誰家沒有幾個不爭氣的窮親戚?」
「好。」爸爸豎起大拇指,「你明白就好。」
媽媽皺起眉頭。
我說:「媽媽,你不會因此對維旭反感吧?太不公平了。」
媽媽說:「維旭這孩子可憐。」
維旭知道這三千元的錢債事,跑來找爸爸,不知怎的,漲紅了臉,之後就哭了。
他一句話說不出來。
媽媽說:「這孩子,都自己人了,還這麼見外。」
維旭只是哭。
爸爸說:「喂,英雄有淚不輕彈,喂!」
我知道維旭流淚的原因,他這些日子的努力,被他父親一個不負責任的手勢,便破壞無遺。
他抽噎道:「害完母親,又來害我。」
我說:「別這樣。」
「我這才知道為什麼母親要生氣發怒,他喝了兩杯,便取出母親的舊照片,到處宣揚,以往我只覺得他可憐,現在我才知道這是多麼自私的行為,誰與他搭了關係,一輩子不得超生,他把人與人的關係利用得盡了。」
「想想你母親……」我說。
他伏在桌子上,不肯抬頭。
沒多久,他母親來採訪爸爸。
她穿一套灰呢最時髦的套裝,裙子是窄的,外套略松,絲襯衫,小絨線背心。
她禮貌的說:「我來得真是冒昧。」
我看看她腳上一雙漂亮的皮鞋,與纖濃合度的足踝。
她說:「我來還這個。」她取出一張支票遞給爸爸。
爸爸說:「急什麼呢?」
她說:「維旭的父親……我想說的是:這些年來,我總是收拾爛攤子,我會負責,對維旭,你們可以放心。」
媽媽被感動了,她握著她的手,「這是什麼話呢。」
「你們該相信我。」她說:「維旭像我。」
爸爸說:「不管怎麼樣,我們薇薇與維旭的事,已成定局,你放心。」
她點點頭。
隔了一會兒她苦笑說:「我一生最後悔的事,便是生了維旭,當時才十多歲,純情的開頭往往有最不純情的結局。我辛苦的生他,他辛苦地長大,我當初沒嫁到好丈夫,他沒有一個好父親,我們同病相憐。」
爸爸說:「現在你們比誰都好。」
維旭的母親說:「他與你們親近,你們多照顧他,我無能為力。」
爸爸說:「我們兩夫妻同心合力辦事,自然事半功倍,你一個人,要下雙倍功夫,已經大不容易了。」
她仍然笑,喝完一杯茶,就告辭了。
媽媽事後說什麼都不明白當初維旭的父母是怎麼結合的。
「完全不合理。」她說。
爸爸說:「這種事是很多的,問當事人,他們也不明白,世界上有許多怨偶,我想維旭的母親也有錯,既然比丈夫高出許多,當初不該嫁他。」
維旭來追問我:「她替父親付了債?」
「是的。」我說。
維旭沉默了。
「你有個好母親。」我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