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娖一手捏住頭上髮髻的發梢處,一手拉開門。門一被開啟她就愣住了。不遠處張良的房門同樣也是開著,張良一改往日衣衫整齊的形象,一頭如絲緞的長髮披散在肩頭,身上著一襲直裾,修長的手指探出袖口,指間夾著一隻男子綰髮用的簪子。神情淡漠朝昭娖這裡看過來。
看見昭娖一手捏著髮髻,呆望著他。狹長的鳳眼裡流轉著外人看不懂的意味。他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淡紅的唇微微一開,平日裡聽起來清越的嗓音裡帶著稍許的嘶啞。
「過來罷。」
昭娖被他那淺笑蠱惑,手一鬆,原本綰好的髮髻失去桎梏,立即鬆散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張良房間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坐回塌上。任由他拿著篦子替她梳理頭髮。
昭娖擱置在膝蓋上的雙手掌心生汗。篦子細密的梳齒輕輕在頭皮刮過騷在心上似的,癢的難受。
修長的手指穿過烏黑的髮絲,他手指勾起一縷髮絲。髮絲順從的任他勾在指間。芷蘭的芳馥暗自流轉於兩人之間。
蘭湯沐浴,本是貴族的習性。衣裳上也會有香薰過的味道。
「子房好像不是第一次與人攏頭?」昭娖大半的頭髮已經全部被身後的俊秀青年攏起來,她問道。
「阿弟在時,我曾經給他攏頭過。」張良長睫一動,唇邊的笑意淺了些。
昭娖聽出他話語裡微妙的變化,她微微低下頭。
「我原來有個阿兄。和我長得很是相似。可是在楚破的第二年就夭折了。」昭娖不想兩個人陷入到沉默裡,主動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情。
「阿母在他走後,很是頹喪。後來甚至將我當做大兄。」
「長子……難免為父母所重。」張良是頭次聽她說起關於她身上的事情。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楚人好少子。」昭娖感嘆道,「若是我阿母還有一子,就好了。」楚人好少子的習俗體現在楚王的繼承製上,就是季子繼位。到了後期連太子都不立,只設公子。
張良聽出她話語中的不通順之處,「瑜不是少子?」
「我最少,但在阿母眼中卻是長子。」昭娖笑道。
一拗長發被夾在在盤好的髮髻上繞一圈,張良把發梢藏在髮髻中,用那隻髮簪插進綰好的髮髻中。
「原來的那隻髮簪一直都沒有尋著?」就在昭娖要起身的時候,聽得身後青年低低問道。
「哎?」她有些不明白張良這話語的意思,不解的回過頭去,看著那雙烏黑的眸子。
「瑜說過若是尋著自己的簪子,便把這隻歸還於良。」秀麗清雅的面容上笑意淡淡的。眼裡也絲毫沒有討還回來的意思。
昭娖知道張良那日給自己綰髮的木簪,看上去貌不驚人卻是用上好的木質製成。拿在手裡都能嗅到從簪子上散發出的淡雅香氣。
「可是我還沒找到。現在還不能歸還。」昭娖立刻抱定咬死不還的精神回道。
張良面上露出點點的驚訝,「良何時要向瑜要回了?」
「那……」昭娖一時語塞。那你問這件事情幹啥!
「良只是問一下而已。」那一雙好看的鳳眼笑的彎了起來,雙手攏入袖中,分明一副看戲的模樣。
昭娖:……
「方才子房為我攏頭,那麼我也該投李還桃才是。」說罷,昭娖起來轉身抓起篦子繞到張良身後,伸出罪惡的爪子就要動他一頭長髮。
「瑜?」
話語剛落,卻被昭娖扶正了頭。
「投李還桃?」張良唇間輕念著這個詞語。「良還是頭一回聽到。」
昭娖手上的動作一頓,「是嗎?我之前在會稽曾經聽人提過。」
四月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