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車上走下一名高冠士人,走進了朗聲道「某乃彭城所來之人,身有要事願一見漢王!」
劉邦雖然對儒生相當沒禮貌,甚至朝儒生的帽子裡撒尿。但是對於士人,他還是敬重的。
劉邦聽說士卒報上來的,眉頭皺起來,「彭城來的人?」他眼睛習慣性的瞟向張良,卻發現那張臉上出現了與往常不一樣的輕微波動。
「子房先生可認識這位士子?」劉邦問。
「啟稟大王,此人乃是楚國的陽羨侯。當年臣居於彭城之時,與他有舊。」張良雙手持起來回答道。
劉邦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他去看那名士卒「將人請進來吧。」
「嗨!」
過了一會走進一個高冠博帶計程車子,他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歲月沉澱下的穩重。當他看到站在一旁的灰色深衣青年時,眸光微微有些閃動。
「聽聞先生從彭城而來,不知有何事以教寡人。」與陳缺互相見過禮後,劉邦開口問道。
「臣此次前來,乃是欲投漢而來!」
陳缺和劉邦談了許多,等到談完走到客舍住下。下面的奴僕就來報,成信侯來訪。陳缺不知道成信侯是誰,但是他此刻初來漢營,有些人也得罪不起,也沒必要得罪。立刻就讓人將貴客給請了上來。
當他看到那抹今天在劉邦那裡看到的那抹灰色的衣裾還有熟悉的柔美的面龐,心中還是一驚。
「多時未見,不知陽羨侯別來無恙?」張良面上帶笑,清潤的嗓音入人心扉。
「某見過成信侯。」陳缺持手還禮,「某現在已經不是陽羨侯了。」
他抖抖袖子做出請的動作,張良推遲一二後兩人入座。
奴僕奉上兩杯溫水。
「聽君所言,楚國眼下大部分兵力陷入齊國彭城虛空,是否?」張良跪坐在事先就準備好的茵席上問。
「沒錯。項羽攻徵齊國之事,多有暴行齊人不服,齊人上至士人下至田舍之人莫不相聚攻之。項羽本人也是萬險之下才返回彭城。直至某出彭城之時,楚軍的主力還是陷在齊國。如同老牛入潭。何時脫身並不可知。」
「如此。」張良頷首。
「項羽多行不義,此次也算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只可惜武信君……」陳缺想起在齊國的那些事,不禁嘆了一口氣。
「項羽失德,乃是他一人的作為。與旁人也無大幹系。」張良勸道。他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執起面前的水卮,「君隻身前來,不知家中……」
「早在出彭城之時,某就有所安排……」陳缺想起自己前來的時候聽到的那個訊息,面上生出幾分悲愴,「只是阿娖那孺子……」
張良心下一突,立即問道「阿娖怎了?」
陳缺閉上雙眼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聽到項羽下令殺掉前來平定殷地的所有將領,阿娖那個孺子也在此行人之中!」他奮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膝蓋,「我對不住昭司馬!一子一女不是夭亡就是死於非命!嫡系血脈沒有留下半分!將來九泉之下,我也無顏面去見他!」
說著聲音裡染上幾絲悲慼,畢竟是他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但好歹看她從一個小粉團長的那麼大。突然聽見她飛來橫禍死於非命一時間悲憤難言。當年他就不該真的把她當做男孩子養,安安穩穩養到及笄之年,嫁一個可靠老實的丈夫,也要比眼下強上許多倍。
張良聽著他的話,突然他好像聽清楚了,但是卻怎麼也聽不明白陳缺話語中的意思。他臉上如雪蒼白呼吸瞬間絮亂,沒有半點血色的嘴唇輕顫,指間頓時一鬆手中的水卮失去了憑力,一下子打翻在地。杯卮中的水流淌出來向張良漫延開去,一點點將他的衣袍浸濕。
128渡河
昭娖不知道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