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伐不順,如何不順?」張良聽出劉邦話語中的怨憤難平,微微一笑繼續問道。
「後院起火!守將貪利反叛。」
劉邦一提到這個,難免就音調高了。坐在他身側的蕭何聽出他暴露的情緒,不禁側目。礙於禮法他也不能當著張良兩個士人的面去拉劉邦的衣角提醒他。
「如今劉季力弱,前路茫茫啊。」劉邦根本就懶得隱瞞現在自己的處境。別人也是有眼睛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人家早就瞅了去,還裝模作樣也不怕別人心裡笑話!
「弱,並非壞事。沛公不必為此憂心。」張良垂下頭溫和一笑,道。他對劉邦身上隱隱露出的草莽氣息並沒感到不悅。
「敢問……先生何出此言?」劉邦驚訝的微微張開嘴問道。
「天下之人,莫不貪強,卻鮮能守住微弱之勢。若能守住眼下的微弱之勢,才保其生路。」張良抬頭道。嘴角微翹的弧度,襯的眸子裡的墨色更深。
「啊、啊……先生所言甚是。」劉邦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連聲道。
「柔者,弱者,皆有所設所施。強有所知。三者應因時制宜,加以所用。柔能制剛,弱能制強。弱者,人之所助。強者,怨之所攻。」
劉邦在老長一段話裡聽懂了一個意思,就是他眼下的處境並不是完全不利。甚至還有迴轉的機會。想到這裡面頰上繃不住咧開一個老大的笑容,結果笑容又扯到了臉上裂開的傷口。疼痛一下子將心中升起的喜悅給打壓下去。
「邦身無長物,兵將稀少。為之奈何?」
張良的視線稍稍轉到劉邦身旁的蕭何身上,「沛公所跟隨之人何者?」
「都是隨邦一起滾泥地長大,落草為寇,後又起事的老兄弟們。」劉邦說到跟隨自己的那些弟兄,臉上又重新有了笑影。就連話語裡都緩和許多。
「恭喜沛公,忠將得矣。」
現如今起事的隊伍大多就以血緣,鄉情為紐帶綁在一塊。要是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這隻軍隊恐怕也離崩潰不遠了。
昭娖坐在張良身邊,知道張良遲早要在劉邦這裡呆下。就沒什麼太大的心思放在兩人對話上頭。那個楚王景駒遲早是要被炮灰掉的,就看是被何人炮灰了。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當真叫人樂觀不起來。
劉邦被張良幾句話弄的心花怒放,連忙問關於將領軍隊的東西。兩人一番交談下來竟然是相談甚歡。
「夫用兵之要,在崇禮而重祿。禮崇則智士至,祿重則義士輕死。故祿賢不愛財,賞功不逾時,則下力並而敵國削 。」張良面對這個出身草莽,但盡力以禮待他。且領悟力高的沛公。還是多出一些另眼相看。
「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贍以財,則士自來;接以禮,勵以義,則士死之。 」
張良的話語嗓音溫潤,聽來如同清流溪泉流淌在人心間。
「張子大智,大智!」劉邦聽得臉上都忍不住冒出喜意來,他雙手在袖下搓了幾下,「聽張子這一席話,勝過許多人啊!」
「不敢,沛公乃天授之才。故一點即通。」
昭娖聽見劉邦喜不自勝,不禁轉過頭來看見劉邦臉上露出點點憨厚的笑。
「劉季出身草莽,也並多少財物。但厚著臉皮求先生不棄,願留於劉季身邊?」劉邦這會用起自己的本名,突然跪直身子道。
蕭何見他如此,知道劉邦是真有心留下張良。連忙起身隨他一起改了坐姿。雙手持在身前。
劉邦做那樣的動作明明是有些歪歪扭扭可笑,但他表情真摯雙眼晶亮,很難讓人懷疑他的誠意。
「沛公以禮待良,良自應當回報。」張良改坐為跪,雙手持在身前。
「嘿、嘿嘿。」見張良答應下來。劉邦發出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