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子的眼淚在情人眼裡是一把利劍,頭一回見她哭。張良連忙上來想要安慰她。但是等話到嘴邊,卻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麼話才能哄的人收淚。在張良的記憶裡,女子要麼張揚肆意,要麼就是低眉順眼。昭娖這般說哭就哭,他當真還沒遇過。
昭娖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眼淚全都擦他身上了。她雙手圈抱住他的腰。
「子房,你是太好了。」昭娖的聲音中帶著哽咽,「在你面前我不管做什麼都比不上。」她臉貼緊了他胸前衣襟,落下的眼淚沁進他胸口的位置。
「我和你差太多……你肯定要棄我而去。那玉我怕是終究要打碎還你……」
話語剛落,猛然張良雙臂把她壓緊,昭娖身上一痛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匝緊的手臂中,即使掩蓋在幾層寬大的衣袖下,昭娖都能察覺到透出來的憤怒。
「勿妄言!」張良抱緊懷裡的少女,在她耳畔幾乎是用盡所有的自持力才沒有將她揉碎在懷裡。
「良既已贈玉,阿娖應信良。」
昭娖在他懷中一下子被他這話弄得好氣又好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的心並不是石頭,不會任由讓人轉移。出自《國風》。
張良點了點頭「嗯。」
傻子才信你!男人的情話什麼時候做效過了!
雖然如此,但她還是不再哭,她側臉貼在他胸口上,聽從胸腔裡傳來的心跳聲,原來的情緒平伏下去後,昭娖覺得方才自己那番脾氣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阿娖曾說想要觀海上仙境。」
「罷了,海上仙境可遇可不可求。」
「既然來了,還是去看看。」張良的下巴輕輕在她頭頂蹭過。
這是昭娖第一次看見海,潮水卷湧而來拍打著岸邊。岸邊的不遠處的淤灘裡長著一大片的蒹葭。白色的茫茫一片,在吹來的風中搖晃著。和這邊的海水拍岸相呼應。
鹹濕的海風吹在面上,帶來和會稽不一樣的感受。張良和昭娖沿著海灘走著。昭娖轉頭望向身側的海面:寬闊無邊,永遠都望不見邊。
張良也向海面投去目光,似乎被這寬闊無邊的景色勾起了什麼,眼帶懷念道「少時讀莊子,每每讀至『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總覺得莊子所思所想甚為瑰麗。後來至齊。才知莊子所言也不儘是虛想。」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昭娖念著張良方才說的逍遙遊中的一段句子,停住腳步,看著那一片海面。「或許正如莊子所言,海中真有鯤這等不知幾千里之物。」
昭娖看著海水湧動拍岸,不由得走過去稍稍提了衣裾蹲在那裡伸手去觸及圈起的千層雪。
手指沾濕了,她飛快起身,走到張良身邊。她拉起他袖中的手。張良掌心溫暖乾燥,被她手指一摸,沾上些海水頓時將兩人的肌膚貼合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以後的路究竟會怎樣,至少現在她和他是一起走的。昭娖笑想。
回棧舍之後,下車見一發上束纓少女和一少年執手而過。
張良瞟了一眼那少女頭上的紅纓。
回到房間稍作休息整理儀容後,傳來幾聲敲門聲。吳丫放下手裡的篦子,就去開門。
「先生。」吳丫開門見得深衣下擺上熟悉的佩飾,連忙垂了頭站立在一邊。
房間並不是很大,吳丫那聲先生被昭娖聽在耳裡,立即用手撫了一下深衣下擺起身。吳丫聽見張良進門,立即倒退出房間,還不忘把門給合好。
「阿娖年幾何?」
昭娖聽見他問年齡不覺有些驚訝,「十六。」
「結纓之年。」張良輕笑了下,眼中望向她的目光中越發希望濃厚。昭娖被這希翼滿滿的眼神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