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壓抑下的情緒終於隨著一日一日迫近函谷關,在秦兵心裡變得不可壓制。
終於在十一月到達新安後,有懂秦語的人將秦兵間的私語上報,諸侯聯軍的將領們聽到後個個如臨大敵。昭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召入幕府。
幕府裡多的是比她爵位高的人,昭娖按照官吏坐在虞子期身邊。待到議事開始,昭娖才知道秦軍俘虜中對諸侯聯軍甚是不滿。有人認為這種情緒就是秦軍作亂的徵兆。昭娖聽著他們激烈的商議,沒有說一句話。
「如今我軍軍糧不濟,而秦軍有二十萬之眾,一旦秦軍真的作亂,我軍當如何自處?」蒲將軍道,
「如今秦軍就如一個毒瘤,留之只會白白增加隱患罷了。不如除去。」
昭娖聽著他們的話語,抬起眼來看了一眼,依舊沒有說話。依照她自己的意思,她是不忍心。但是戰爭本來就是你死我活,沒有半點慈悲可言。因此她還是寧可沉默著。
諸位將領商議多時後,坐在在尊位上的項籍開口道「秦軍人數眾多,現在雖然已經投降,但是心裡並不服。若是我們打到函谷關,若是秦軍陣前反叛,我軍恐會陷入險境。」項籍那雙重瞳的眼睛裡折出極冷的光芒。
幕府中的人聽到此處,不禁挺直脊背,耐心等他接下來的話語。
「除去章邯,司馬欣董翳等人外。其他人…… 」重瞳的眼睛一抬,看得人渾身一顫。「皆殺之。」薄唇輕輕一動,已經決定好了二十萬秦軍的命運。
十一月的新安乾冷乾冷,幾乎能凍的人面板皸裂。今天大批的秦軍依舊被諸侯聯軍趕下去幹活,但今天乾的活計和往常不同,那些諸侯要他們挖的是好幾個大坑,能挖多大就挖多大。
天空淅淅瀝瀝的落下雨絲來,晚間二十萬秦軍手無寸鐵被召齊起來,融融火把照的那些秦兵面無血色。
隨著執行的軍官一揮手。諸侯軍計程車卒手持手持長戟從四面八面刺過來,將秦軍驅趕到事先挖好的深坑裡。
剎那間,慘叫聲斥罵聲不絕於耳,那些秦兵被刺落深坑,有些還能動彈的拼命朝上爬,但還沒爬幾下就被新落下的人給砸下去。
昭娖頂著初冬的雨絲,聽著慘叫聲兵器刺入肉體聲,站在初冬的寒風中屹立不動,似乎都要成了一塊石頭。
火把在雨絲下依舊融融,照著執行坑殺任務的軍士的臉。
黑洞洞的深坑似怪物長大的大嘴,要將落入裡面的生命一口吞噬掉。將秦兵全部刺趕到深坑裡後,開始向坑內填土。落入深坑尚有知覺還能行動的人,瘋了一樣向坑上面爬去。上面落下的土壤重重的落在他們的身上,有些人爬到一半不等人來踹他們,就先體力不支掉落下去。
冰冷的雨絲飄落下來,落進深坑的土壤是要比落下的雨絲更加的秘籍也更加狠。昭娖站在那裡,雨水早已經將她身上的深衣打濕透,寒冷徹骨。前方軍士在執行命令,漸漸的叫喊聲停了,只有鏟土和潑撒的聲響。
最後白日裡秦軍挖出來的深坑被徹底填平,從表面看不出什麼不妥。
雨珠順著她纖長的睫毛迷了她的眼睛,她才眨了眨眼。稍微有了些許活人該有的樣子。她伸手抹了一把臉,事情已經了了,她也可以回去了。
腳下才一動半點知覺都沒有,想來應該是被凍僵了。一直陪著她淋雨的申深見她走動間似乎有些異常的地方,想要上前攙扶。結果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住。
走到自己的軍帳前,開啟門一股暖氣鋪面而來。昭娖楞了楞,在離開的時候,昭娖並沒有命申深備下火盆。
邁動著凍僵的雙腳走進去一看,只見已經多日不見的陳平一襲冬衣,守著一盆炭火,手持一卷竹簡好生清閒的模樣。
申深見此場景,不用昭娖吩咐自己默默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