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娖有些奇怪的瞟了一眼放在自己身邊的竹簡「都是兵家之言。」
「秦皇下令非博士凡是收藏《詩》、《書》百家著作,都要送去郡守郡尉燒毀。若是敢當場議論《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一律族。」
百家這範圍頗為寬廣,其中包括讓秦國興旺了的法家。
「其中還有六國史書。」項伯臉上頗為青白,想必應是想起了楚國的史書同樣可能會遭受到的命運。
昭娖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項伯嚴肅的面容,又低下頭看了看身邊的那幾卷竹簡。
六國在被秦吞併之前,對自己的命運尚不能掌握。如今六國皆入秦也只能落個任秦擺布的結局。
「這秦王還真是狠辣!」項伯憤怒之極,揚手沖自己身下的坐席便是一錘。這一拳下去昭娖那邊都能感到振動。
「這秦的國祚怕是不長了。」昭娖面上沒有露出和項伯一樣的憤怒表情,她僅僅垂下眼去。將手中的竹簡「啪」的一聲丟在一邊。
項伯沒料到她會說出如此話來,大吃一驚抬頭望她。卻看見她眸子裡沒有半點慌亂的意思。
「秦從稱帝至今,恐怕苦秦者為數不少。」這倒不是她胡亂吹,除去他們這些六國舊族不說。當初在會稽所見,秦所加的賦稅徭役當真是讓庶民叫苦不堪。昭娖也知道在秦這樣或許並不算什麼多大的事情。但是六國並不適應秦法。秦人自己適應的,放在其他六國不一定能適合。何況當初秦國商鞅變法,就是秦國內部上至貴族下至平民也是血流成河。更何況六國舊民?
更何況,六國的那些舊民骨子裡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做秦人看過!昭娖曾經見過那些秦官吏曾經想讓楚地風俗統一,可是楚人壓根就不買帳,每到節日該慶祝就慶祝和秦吏各種繞著彎子對抗。
昭娖想起楚地的男人被徵發去修長城修皇陵,往往能回來的不過十之一二。要說這楚人不對秦有怨言完全就不可能。還別說當初的楚懷王的仇恨楚人還沒忘。
楚王族沒讓楚人過上多少好日子,但是秦人在楚人的眼裡更討厭。
「慎言!」項伯環顧左右發現並沒有人,出聲輕聲呵斥道,「這話一旦被人聽去便是滅族的罪!」
「無事。」昭娖倒是不怕,「齊人不懂楚語。何況屋中再無他人。」
焚書令一下,外面便是鬧哄哄沒有消停過。昭娖袖手和張良站在一起看著當地的亭長在他們的行禮屋子裡翻個遍。那對母子被嚇得瑟瑟發抖。
最後亭長抱著昭娖的那幾卷竹簡走了。昭娖本來就不指望那個亭長能開啟竹簡確定一下。
等到亭長人一走,昭娖走到那對母子面前安撫一下後,讓吳丫和越夫去把項伯和母子的屋子收拾好。至於自己居住的房子只能靠本人動手了。
昭娖猜測張良可能是三晉的貴族,但是他收拾起來也不見任何的不耐煩。雖然不比吳丫他們收拾的整潔,但是還是能看。
本來他們就沒有多少物什,收拾起來也並不廢多大的力氣。
收拾完,兩人相對跪坐下休憩的時候。昭娖開口「張子……」
「瑜喚我子房就好。」張良手放在膝上,袍袖大,只露出指尖。昭娖甚至能看見那稍微露出形狀優美的指甲弧度。
「哎?」昭娖有些驚訝,字並不是隨便能叫,一般都是關係比較親近的人才會喚字。自打認識以來,她一直都是用的是尊稱。
「子房先生。」昭娖道,「子房先生乃晉人乎?」
三晉是對魏韓趙的統稱。來自三家分晉的緣故。
「我乃舊韓人。」
舊韓滅亡後,秦將舊韓王室和貴族遷往陳,令他們遠離故地不得作亂。
「瑜問這個作甚?」張良問道,一雙烏黑的眸子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