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出身楚公室,理應以軍功立身。」虞子期說道,漆黑的眼睛看著昭娖。「那些謀士之道,還是莫要用多了。」
昭娖一聽開始有些失笑,而是一想虞子期的話的確符合大多數楚人的性格,楚人好武,奉行的不口上爭鬥直接動刀子的真理。公室裡面大多數都是以軍功立身,沒幾個是靠著計策成名的。
「憑藉一條舌頭就算立下了功勞也不比再戰場上打下來的強,」虞子期說著身子向前稍微傾近,「再說,計策太過……也會禍害後來子孫。」
先秦時代風氣淳樸,並不以害人為能事。甚至認為做了虧心事會禍及後代。昭娖那一計若是成了,章邯投入楚軍營下,若是沒成也有可能害的章邯三族被滅。左右都不是一件光榮事。
「想秦國商鞅,出爾反爾活捉魏公子,結果呢……五馬分屍夷族。」虞子期頗為感嘆。「你我都是以軍功立身,此事還是莫要為了。」
昭娖也知他好心才會出言相勸,「子期之言,成記住了。也是戰事拉的太久,將士們思念家鄉,再不出點法子。恐怕結果怎樣都難說。」
虞子期的眉眼稍稍展開來,「上將軍的能耐,你我都是知道的。秦軍如同穿不過魯縞的強弓。不必放在心上。」
昭娖拿起卮的手微微一滯,然後臉上綻出笑來。
「子期此話甚是。」
對於武將來說,那些搬弄口舌的謀臣最是可惡,看不起他們。虞子期這一番自然也是好心。
昭娖心裡再怎麼不認同,還是要先認下。
五月將近六月的太陽照在人腦袋上熱晃晃的有些發昏。昭娖不喜這種熱天氣,加上前段時間給出了一個陰損的主意招來一些人的注意。乾脆叫申深到項籍那裡說她自己最近身體不適,水土不服。怕是短短几日內不能恢復。
項籍聽了也好笑,也準了。
軍營裡不能一天都沒有的是項羽自己,而且現在他帳下將領雲集,還真的不需要非抓昭娖的包不可。
因為天熱,昭娖深衣的領口有些凌亂。給章邯寫信函的事情已經由陳餘負責,又不用她費心。天氣一熱人就容易犯困,她原本在擺弄手裡的算籌,結果還沒等她擺弄出個一二三,就哈欠連天,最終把手中的算籌一拋,自個就躺倒在榻上了。模模糊糊入睡之際還嘟囔著這麼沒趣的東西張良怎麼那麼喜歡。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眉心輕輕按了按,然後順著鼻樑一路滑下落到了面頰上。觸感在面頰上停滯良久然後朝脖頸處流淌而去。
脖頸敏感的很,酥酥麻麻擾的她睡夢之中都心煩意燥。昭娖只是當做外面飛進來蚊蟲,頗為不耐煩朝瘙癢的地方一巴掌打去。
觸感瞬間消失,朦朧中昭娖模糊的聽見一聲輕笑。但是她眼皮沉重的很,懶得睜開逕自翻個身再次沉沉睡去。
她是被一記炸響的悶雷給轟醒的。
昭娖緩緩睜開眼,帶著初醒的懵懂。眼前視物也並不是很清楚,隱隱約約的看見個人坐在不遠處。昭娖眨眨眼眼前清明些後正看見陳平支頤看著她,見她醒來陳平嘴邊勾起一抹笑。桃花眸裡似有漣漪隨著臉上的笑容盪開。他容貌本來生的美,面上一抹笑平生添了幾許艷色,頓時能看得人別不開眼。
昭娖也是在那片美色中失神了一會,然後猛然清醒過來。而陳平似乎也沒注意她那瞬的失神,甚至眼裡浮現出幾分高興。但是眸子一垂,纖長的睫毛便將眼裡的情緒給掩蓋了個乾乾淨淨。
她一起身,就發現蓋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袍。外袍是士人常穿的青色上面沒有任何的紋飾,簡單樸素的幾乎有些過分。抬頭朝陳平看去,發現他身上一件直裾,並沒有按往常那樣穿著罩著袍子,想必她身上的這件就是他的了。
「轟隆——」又是一記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