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料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回答,還沒等他開口,就已經聽到懷裡人道,「那道長輕賤我嗎?」
他一愣,說不出一句話來。
既然無言以對,那麼就乾脆不說了,她在屋子裡久了,喜歡陽光。他特意尋來一張胡床,讓她坐在上面。
胡床是胡人們出行的時候的坐具,小小的一張,方便出行使用。
他把人扶在那裡坐下,玲瓏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生氣了,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她生氣的時候,不大吵大鬧,更不會惡語相加。就是坐在那裡,不言不語。可也不是那種木楞,她哪怕不說話,可是周遭總是叫人輕快不起來。
陽光沒有了山下的猛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玲瓏看著他進去,自己坐在那裡,沒過一會,裡頭的人就出來了。
兩人目光對上,玲瓏還未如何,倒是他先轉眼過去。
「你還在氣惱?」他搬了張小胡床過來,過了許久,沒見玲瓏開口說話,終於道。
玲瓏瞥了他一眼,那張板著的臉蛋,終於嘴唇往前嘟了下。
「沒有。」
這話一聽就是口是心非,若是信了,那才是蠢笨。
「你和我不過是萍水相逢。能有多少情誼,此事不是隨意鬧著玩的。」他坐在那裡,青色的道袍隨著他的動作摺疊在腰間。
腰板哪怕隨意坐下,也是筆挺,別有一番磊落的風姿。
玲瓏終於肯回眼過來,飛快的瞥了他一眼。玲瓏小心的控制自己的視線,她明面上看他一下,而後眼眸垂下,盯著人家的腰。
她見過不少貴族子弟,他們自小也學的騎射,不過長得一個個虎背熊腰的,看得她皺眉頭。他雖然也學武,而且武藝很不錯,可一把纖腰在寬大的道袍裡也依然遮掩不住。
玲瓏眸光含蓄,一時半會的眼前人竟然沒有發覺。
「你年歲還小,我說的這些話,日後你就明白了。」他說完,笑了笑,想起了曾經的往事,面龐上多了幾分譏諷。
「男子多薄情,小娘子以後記得,就算心中喜歡,也切莫表露出來,免得被薄情男子利用。到那個時候,恐怕小娘子追悔莫及。」
這次一直乖巧坐在那兒的少女抬頭,「道長難道是那等薄情郎?」
她說話輕柔,令人如沐春風,可是那話卻能堵的他一時半會的說不出話來。
他瞠目以對,完全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她倒是笑了,唇邊露出點小小的牙,唇紅齒白,鮮艷生動。
「我知道啦,」玲瓏坐好了,「道長不喜歡我。」
被她直接這麼一言道出來,他也有些沉默。
「不過我中意你呀。放心,我不會死纏爛打的。」才怪!
玲瓏說完,看見他原本平靜的面龐下閃過一絲不自在,那不自在不是因為被人說中心事,好像是別的,她不知道的情緒。
她說完,他沉默下來。
「我還是第一次親人呢,幸好是道長這樣的人。」玲瓏說著,又是噗嗤一笑。
他看著她,她面頰在陽光下渡了一層淺淺的光,烏黑的長髮也隨著她輕笑,從身後落了一縷到胸前。
他看了一會,不留痕跡的轉開眼睛。
兩人之後沒有誰再說起,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到了晚間,兩人依舊和以往一樣,睡在一間內室裡。
玲瓏聽到屏風那邊傳來的聲響。那聲音已經很輕了,但還是被她聽到了,似乎是難以入眠,在那裡輾轉反側呢。
內室裡只留了一盞燈,預備著不時之需,昏暗的厲害。她從床上爬起來點,她起身的聲音一起,屏風那邊立刻安靜下來。
玲瓏暗笑。果然他根本不是白日裡露出來的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