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平日的沉穩,臉色極是難看,幾乎發青了。
二夫人坐在老夫人下手,倒還算平靜。她出自護國公蔣府,而蔣府世代為官,是與襲家齊名的世家名門。也是因此,她這出身高門又嫁於高門的女子,一身的華貴、高貴,骨子裡的矜持驕傲難以隱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容色極為尋常,甚至可以說,長的有點兒難看。
老夫人見襲朗、香芷旋相形走出來,連禮數都顧不得了,直言詢問襲朗:“說說吧,你到底把你六弟弄到哪裡去了?”
“老六不見了,怎麼能找我呢?”襲朗似笑非笑的落座,語氣散漫。
“是誰說過大逆不道的話?”老夫人視線陰冷地凝著他,“我已退讓至此,你為何還不放過手足?”
襲朗平靜接住老夫人的視線,“聽這話的意思,是已認準我扣押了老六?”
“是我在問你,你別一味說那些沒用的!”老夫人心裡的火苗在踏入清風閣的時候,已然化作燎原大火。她已不能找回理智,若是可以,真想將這個不孝的東西殺了。
襲朗卻只是道:“您就說是不是吧。”
二夫人插話問了一句:“不是怎樣,是又怎樣?”
“若不是,我當即送客,不耽誤你們找人。若已認定——”襲朗輕輕拍了拍座椅扶手,“我也就不需放過所謂手足了。”
語氣仍是那樣的散漫,偏偏讓人覺著陰狠之至。
香芷旋眼觀鼻鼻觀心,想著你就嚇唬人吧,也不怕把誰嚇掉半條命。
“沒有誰認定你做了什麼。我只是來問問你知不知情。”二夫人這樣說著,視線在襲朗和香芷旋之間徘徊不定,她站起身,笑了笑,“看你這樣子,定是不知情了。也不是著急上火的事,我也不做無用功了,先與侄媳婦說說話去。”走到香芷旋近前道,“陪我去後面的小花園走走?”
香芷旋稱是,與二夫人出門,喚薔薇、鈴蘭隨行,往後方走去的時候卻道:“天色不早了,外面寒氣重,不如去暖閣說話。”
二夫人側目相看,那雙不大的吊梢眼眯了眯,“你們房裡這麼早就生了火,為老四是假,你怕冷才是真吧?”
香芷旋則轉頭吩咐鈴蘭:“先去暖閣備好茶點。”將二夫人的問話略了去。
二夫人笑起來,“老四這算什麼?誤打誤撞撿了個寶,還是瞎貓……”
未說完的話自然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香芷旋仍是一副沒聽到的樣子,指一指遊廊下花圃間的花,“天氣真是冷了,這花也快到季了。”又轉頭認真地看著二夫人,“到了冬季,是不是隻有梅花可看?”
“值得一看的,自然只有梅花。”二夫人的態度多了一點兒鄭重,順著香芷旋的話說了下去,“冬日裡,北方少不得下幾場大雪,放眼銀裝素裹、凌寒紅梅。對了,你是南方人,鮮少見到雪後的景緻吧?真的值得一看。”
“我們那邊下大雪算是幾十年不遇的奇景,我從沒見過雪後的景緻呢。”香芷旋無意間發現了嫁到北方的一個好處,自心底漾出了笑容。
二夫人真就將別的事暫且放下了,只與香芷旋拉家常,“廣州的冬天是怎樣的?是不是特別潮溼陰冷?——我也是聽一些南方人說過,但他們不是廣東一帶的,便只是道聽途說。”
香芷旋笑道:“廣州的冬天還好啊,從來沒有冷到骨子裡的感覺。或許是我生在那邊的緣故?倒是不曾感覺陰冷潮溼到難熬。”其實到哪裡都是一樣吧?要是隨著她心緒佈置室內,根本就不用管外面是冷是熱。
二夫人也想到了這一節,便笑道:“出自富貴門庭的人,到哪裡都不會有冷熱的差別。你看現在,你們屋子裡生了火,一如春日,不出門自是不會知曉外面的天氣。”富貴二字,算算時間,香家十幾年都佔著個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