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父息怒,兒子這麼做,自有兒子的道理。皇父還記得是哪天臨幸聞長御的嗎?”
提起這個皇帝就有些尷尬,那次的事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彤史的造冊上當然也不會有詳盡的記錄,因此究竟是哪天,他也記不得了。
太子笑了笑,頗能體諒皇父作為男人的一時衝動,“其後皇父有沒有再點過長御的卯?”
皇帝搖頭,“只此一次。”
“也就是這次之後,聞長御從北宮消失了,直到三個月後才現身,此時皇后宣佈她與長御同時懷了龍種……皇父不覺得事兒太湊巧了嗎?”
這個……怎麼說呢,惠氏也好,長御也好,他都沒往心裡去。或者正因為不上心,才給了她們更多興風作浪的機會。
太子知道老來得子對於這個年紀的男人來說,是怎樣一樁有面子的事。人一飄飄然就容易犯糊塗,貴為天下之主也不能免俗。關於長御這事兒,有點難以啟齒,但不說也不成,畢竟她名義上懷著皇子。太子斟酌了下才道:“她不在宮裡的那段時間,兒子打發人踅摸到了她的落腳點,發現有個男人經常出沒,如今那人被兒子逮起來了,隨時可以過堂審問……皇父,要是讓聞長御的孩子落了地,那還不及延齡的兒子冒充皇子。至少延齡的兒子身上流著霍家的血,長御的兒子,真和咱們八竿子打不著了。”
一番話差點讓皇帝背過氣去,“朕的後宮,出了這麼一群妖魔鬼怪?”
太子只好替他順氣兒,“皇父息怒,兒子也有錯,當初是兒子說右昭儀不賴的,這會兒打嘴了,對不住皇父。”
這是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父子兩人一個躺著一個蹲著,相顧無言。
良久皇帝長長嘆了口氣:“那麼你有意栽贓宿星河是什麼意思?她不是你的人嗎?”
太子支吾了下道:“兒子想借此繳了她的錦衣使,讓她老實留在東宮生孩子。還有宿家的立場……皇父心裡應當也明白。這種門閥,手上有權兒子不能安心,最好是藉此機會株連免職,永絕後患。不過星河那裡怕不太好交代,只有把戲繼續做下去,兒子先同皇父言明瞭,後頭甭管怎麼折騰,都別戳穿我,成嗎?”
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成不成的?皇帝只是覺得他為了個女人這麼費心不上算,但看在有望生皇孫的份上,勉強也包涵了。
第70章 心期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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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怎麼樣了, 牢裡的人全然不知。這與世隔絕的地方, 進來了就像落進了海心裡,不管你曾經多有能耐,沒有了船、沒有了槳, 你徒手能幹什麼?
所有的體面和榮華, 都是千千萬萬於細微處的迎合促成的。這牢獄裡根本沒人來奉承你,你算老幾?
星河所在的這一間, 窗上破了個窟窿, 橫七豎八釘死的木板間有光透進來,雖看不見人影來往,但尚且能分辨白天黑夜。她一直在等待有人來提審她, 可是兩天了,黑不提白不提的, 簡直叫人懷疑是不是外面的人把她給忘了。
她自己幹刑獄這行, 知道最怕就是無限期地關押,既不定罪,也不釋放。之前託付掖庭令的事, 恐怕打了水漂兒, 他連面都不露,想必是有負所託了。甬道里有人經過,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懶散地傳來, 她扒著牢門往外看, 一個老太監提著水桶經過, 她揚聲叫他, “仇令在不在永巷?替我傳個話,說我要見他。”
老太監駐足看了她一眼,“外頭變天兒啦,仇令忙得很,恐怕沒空來見您。”
星河心頭一激靈,變天是什麼意思?是皇帝出了岔子?還是太子被拱下臺了?她心裡急切,再想追問,可那跛腳的老太監不再理會她,一瘸一拐往甬道那頭去了。
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她急得直想哭。那些說好了誓死效忠她的千戶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