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人在家。長史自報了家門,“在下是暇齡公主府上人,奉主子之命拜訪南夫人。”扭頭一撇嘴,小廝把一抬食盒送到了面前,長史掖著手呵著腰,說,“一點兒吃食,還請夫人不要嫌棄。回頭南大人回來了,請夫人替咱們公主帶個好兒,這程子想來拜會,總也抽不出工夫……”
南夫人一頭霧水送走了公主府長史,轉頭開啟食盒,上下三層的名貴首飾晃暈了她的眼。不說旁的,光說南珠,個頂個兒的鴿子蛋大小。
南夫人把盒蓋兒蓋上,直拍胸脯。魂不守舍坐在這抬食盒邊上,從中晌一直坐到夜裡掌燈。
南玉書回來了,脫了褂子叫人打熱水來。回身看見夫人狍子似的愕著,不知她又犯什麼毛病,走過去叫了一聲,“誰送吃的來了?”
他夫人仰起頭,逸出了一句:“親孃。”
南玉書一愣,“撒什麼癔症呢,我不是你娘。”
南夫人把食盒蓋子開啟讓他看,裡頭貓眼兒、祖母綠叫燭火一照,在他們臉上投下了斑駁的光,果然這聲“親孃”喚得事出有因。
南玉書問:“究竟是誰送來的,你別光捯氣兒,說話呀!”
他太太緩了緩神,說是暇齡公主。
這麼一來南玉書就明白了,“這主兒,不是有求於人,可沒那閒工夫搭理你。她這是什麼意思?宮裡的事兒要徹查,想把自己擇乾淨?”
他太太這會兒一心向著暇齡公主,“世上也沒個閨女毒死親爹的道理,那得多壞的心腸啊,我料她不能夠。”
南玉書看了眼食盒裡層層鋪疊的好東西,沉吟著:“要不是她乾的,為什麼想要買通咱們?”
他太太問:“太子爺授意往她頭上按罪名了嗎?”
“那倒沒有……”
“這不就結了!”他太太一撫掌,伸手把一串多寶瓔珞撈了起來,兩手一繃,往自己胸前比劃,“就這,能在前門大街上開間鋪子。”
有時候賄賂無法撼動人心,並不因為這人剛正不阿,只是因為你下的本錢還不夠大。一旦叫人滿足,叫人移不開眼,那你的事兒就成了。南玉書這些年在控戎司當一把手,抄貪官汙吏的家都是他領人去幹,造冊上隨意少填幾筆,回來次次盆滿缽滿。這樣的贓官兒,心得有多黑呢,想買動他,真得把家底兒都掏空了。幸好暇齡公主出降那陣兒,宮裡的陪嫁足夠多,這點東西於公主是九牛一毛,於南玉書是替天行道,不拿白不拿。
這裡頭有個知情的前後順序,星河就用那一點兒可以活動的餘地,把暇齡公主和南玉書一網打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