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直氣壯,“是啊,我十歲的時候畫的,怎麼了?當時先生還誇我畫得好來著,要不是後來進宮了,沒準兒我還能成一代畫聖!”
真是馬不知道臉長,還成畫聖,除非天底下畫畫兒的都死絕了。太子搖頭,“你母親是個神人,這種畫兒還裱起來,擱在屋子正當間兒,這不是埋汰你嗎。咱們讀書人講究藏拙,你母親對你的畫功倒自信。”
她拉著臉看他,“您跟著到我們家來,就是為了恥笑我?這是我的屋子,不光這畫兒,還有好些幼稚的東西。要不您回宮吧,其實您就不該上我院兒裡住來,沒的笑壞了您。”
太子說大膽,“我就要住這兒,你敢轟我?”
“那您還笑?”她嘀咕了兩句,不想和他逗嘴皮子了,轉身朝裡間去了。
不笑就不笑嘛,太子訕訕理了理垂在胸前的組纓。跟著往臥房走,愈發發現她母親是個有心人。她以前用過的東西,毽子、套圈兒、琉璃球,一樣沒捨得丟,全在高案上整齊擺放著。
她忙進忙出,叫人預備青鹽手巾等,好供他洗漱,他站在那些東西前,一樣一樣拿在手裡盤弄。十二歲前的時光,他沒有出現在她生命裡,那些片段只能透過這些小物件來拼湊。十二歲後的每一天,她都要和他在一起,不光在一起,還得和他生兒育女,和他一起治理這家國天下。
星河回頭瞧他,見他把琉璃球捏在指尖把玩,奇道:“您小時候沒見過這個?”
他說不,“見自然是見過的,也玩兒過,只是沒和你一起,覺得有些遺憾。”
這人現在太擅長煽情了,這是在為繼位大寶做準備吧,當皇帝的人,有時候就得滿嘴跑駱駝。
她沒有他那份閒心,在宮裡還有德全他們一道伺候,到了這裡只有她一個。她招手讓把熱水抬進來,捧著銀盆的婢女走到她面前,羞赧地笑了笑,“主子,您還記得我麼?”
星河瞧著她的臉,訝然說:“小杏兒?我進宮那會兒,你不是準備回鄉了麼,怎麼還在呢?”
她和舊相識續起家常來,太子只好讓善銀接了盆兒送到裡頭,也不用誰伺候,自己給自己清洗。
外間還在說話,唧唧噥噥的,有種家常的平實感。太子都洗完了,端著盆兒出來潑水,她們也沒理會他,不過讓到邊上,給他騰出道兒來。有他這麼不受待見的人上人嗎?他覺得有點憋屈,但也不會勒令不許她聊天。路過的時候順便提點了一句,“我洗完了,你自己也好好收拾收拾。”說完趿著宿太太給準備的軟鞋,瀟灑進屋去了。
上床,女孩子睡的拔步床,床外頭套個大架子,門簾一放,頗有“房中房”的趣致。宿家源於江南,到現在仍舊保有江南的生活習慣,床的最裡頭是裝飾用的多寶閣,床頭床尾各一排螺鈿小櫃。櫃子抽屜上是雲頭鎖的銀製小拉手,抽屜一抽出來,裡頭擱著各式的小零嘴,像烏梅、虎皮花生、怪味大扁什麼的。女孩子的閨房生活,遠比男孩兒來得輕鬆和愜意。
褥子都是新的,剛曬過,聞得見陽光的芬芳。太子滿足地躺下,看看左右,調整一下位置,得給星河留點兒空,要不然她上來多尷尬。照理說女人應該睡裡頭的,這樣便於男人保護。可他又怕那個死腦筋覺得他沒預備讓她上來,臨時再一猶豫,他想了很久的熟飯,又得泡湯了。
於是太子往裡邊躺,外面留下了足夠的空間,連回頭怎麼調換位置的動作和姿勢都想好了,只等她來。說實話同床共枕也不是頭一回,今兒心情特別忐忑。好好順兩口氣,告誡自己不要莽撞,大家都是新手,第一次只求穩,不求快。
要說這宿家上下,只有宿太太是明白人,知道什麼才是對閨女最好的。橫豎跟著他又不吃虧,宿寓今要是有他太太一半的機靈,也不會鬧得今天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閨女像娘,所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