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乃娟要墊高枕頭才睡得著。
第二天,她準時上班。
江總帶看同事出來鼓掌歡迎。
她收到許多溫暖問候的電郵,包括謝淑芬的關懷在內。
助手進來說:「今天與李先生有約。」
「李先生,哪個李先生?」
「是我。」
清心一轉頭,忽然興奮,「原來是你,李先生,我在電視新聞看到你,你們兩人都是英雄,李先生勇擒色魔,吳小姐勇救孕婦——」
乃娟懇求她:「清心,去聽電話。」
她請李至中進辦公室,「你來幹甚麼。」
他低下頭,「致歉。」
「不必了。」
「你放心,這是我最後一次在你面前出現,我想說的是,我已向利家亮交待你的身份,並且同他說,你也是社群中心義工,不是故意盯梢。」
「你不用再說謊為我掩飾,我不會領情。」
李至中詫異,「像你這樣通情達理處處為別人著想的一個人,沒想到也會有固執一面。」
「你愚弄我。」
「我亦知我罪無可恕。」
他站起來,黯然離去。
他的白襯衫與卡其褲像他面孔一般忽然頹下來,不復昔日神采。
乃娟想叫住他,但是正像碧好所說,她不甘心,能醫者不自醫。
乃娟看看受傷的他離去。
接著來尋求輔導的一對夫婦姓伍。
男方已有新歡,早已單方面申請離婚。
女方不死心,糾纏不已。
乃娟有感而發:「一個人最寶貴的是自尊,伍太太,你抱著丈夫的大腿癰哭已有一些日子,他不為所動,法庭即將宣判你倆婚姻無效,何故痴迷?」
伍太太面目姣好,但神情迷惘。
「他要離開你?總有他的理由,不是你不夠好,而是另外有人更適合他,一位作家說過,那樣令人流淚的愛情,也會過去,由此可知人最善忘,你一定要letgo。」
那女子為乃娟的誠懇引動,落下淚來。
乃娟微笑,「多年之後,你只會打冷顫:甚麼,為了那個人那件事,我竟糟蹋了生命中最好的幾年,後悔莫及。」
伍太太還嚅嚅地說:「失去了他,我一無所有。」
「胡說!」乃娟直斥其非,「你認識他有多久?不過幾年光陰,你的生命長得很,你有手有腳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同事?你有護照節蓄文憑,你擁有許許多多。」
那女子訝異了,拭去眼淚,「從來沒人這樣對我說過。」
「快簽字放他走吧,切莫誤人誤己。」
伍先生呆呆坐看聽乃娟說話,忽覺羞愧,低頭不語。
乃娟諷刺他:「舊不如新,過幾年新又變舊,再重頭更新,孜孜不倦,直到人力物力去到極限。」
他不語。
「伍太太,你若執迷不悟,就不必再來接受輔導了。」
她站起來,雙膝碰到茶几,也不覺痛。
她忽然問:「吳小姐,你心靈上最大創傷是甚麼?」
乃娟毫不猶疑答:「父母離世,痛不欲生。」
伍太大點點頭,「你說得對,」她看看丈夫,「伍梓謙,我立刻去區律師處簽宇,你不必再等下去。」
乃娟黯然。
這件事裡,全是失敗者,包括仲裁人在內。
伍太太先離去,伍先生似還有問題。
乃娟提醒他:「你還有五分鐘時間。」
「實不相瞞,吳小姐,我與女友佩瑜分歧日益擴大。」
「是嗎?」
「她好動愛玩,一有三天假期就想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