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應我。我嚇一跳,不會是在衣櫃裡悶得昏過去了吧?
我去拉開衣櫃,「亞歷山大社維治──」
衣櫃門一開,一個巨大的人影向我倒下來,擁抱住我。
我一驚,隨即知道是社維治與我開玩笑。
我用冷冷的聲音說:「放開我!即刻,否則趕你走。」
他無奈,放開我,趁勢落在我床上。
「床也不行,站起來。」
「你當我是垃圾。」他有點下不了臺。
當下他拉拉衣襟,也不與我爭辯,便到客廳取過外套要走。
我頓時覺得歉意,「喂,杜維治──」
他很沮喪,「打擾你。」拉開門就走了。
我在屋中呆呆的站著。
好哇,求仁得仁,我要他知難而退,他終於做到了。
我伸出腳把就近的茶几大力踢一下。
又少一個朋友,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動不動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倘若不改,就活該做獨行客,很少男人受得了我的氣,終於連杜維治也走了。
其實剛才只要我把面部肌肉放鬆一點,他的自尊心就可以保留下來,偏偏我又沒有那樣做。
我頹然坐沙發上。
現在只好一個人過節了。
到這個時候我才發覺在過去三個月內口我幾乎把所有空閒的時間都拿出來與杜維治一起度過,與其他朋友幾乎完全失去聯絡。
現在如果一定要出去狂歡,那種要訂位子的舞會一定沒有份了,家庭派對或老尚有希望。
但是拿起電話逐家打,問人家肯不肯收留我,多麼肉酸,不加休息休息吧。
我頹然坐下,真尷尬。
我並不怪杜維治,他應當生氣。
我在家踱來踱去,忽然之間電話鈴響,我去聽。
竟是杜維治!「我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向我道歉。」
我歡喜過度,根本不用考慮,「對不起。」我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原諒你。」
我們大笑。他這一次做得真漂亮。
自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杜維治在我心目中,不是泛泛之輩。
他開始研究我這種不喜歡洋人的心態。
我向他解釋,「亞歷士,不是外國人令我憎嫌,是因為洋人在他們自己的國度很好很規矩,東西方有別,生活習慣自然大有不同,但我看不順眼可以不看,是這裡的洋人那種氣焰令我受不了。」
「誰令你受氣了?是那個姓愛倫的人?」
「他當然是其中之一,不在話下,你知道嗎,有一次他說我在信頭上寫錯日子,那天是十一月廿三,他偏偏要說是廿四,找女秘書來證實,他仍然不信,他根本不信中國人可能不是白痴,結果我把南華早報給他瞧,他才信了,但錯管錯,他決不道歉。」
「是有這種人的,」亞歷士說「他在本國不過是做一名書記或是校役,來到這裡就抖起來了。」
我說:「還有更妙的呢,職位高低完全一樣,一起出去做事,在人前把我當他的女秘書,叫他自己去做。」
「那是因為你漂亮。」他打岔,又笑。
「日積月累,漸漸受的氣多了,非常憤慨,又不能發作,怕人說小家子氣,真是的。」
「你有沒有受過同胞的氣?」
「有。」
「感受好得多?」他微笑問。
「他們要養家活兒,卑鄙一點也是應該的,小男人到處都有,同種同族,當然沒有洋人可惡。」
亞歷士說:「你特別歧視我們。」
「不是你。」
「是嗎,萬載玄冰融化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