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也太會玩了,瘋得可怕。」
鎖鎖也同意,「是,聽說他吸麻醉劑。」
南孫沉吟,「那十分過火,你認為呢?這種男孩還是疏遠的好,你說是不是?」
鎖鎖說:「我同意。」
「真可惜,跳得一身好舞。」
會跳舞的男孩子並不止一個。
南孫從來少不了約會。
穿著校服出去,書包裝著走私的跳舞裙及鞋子,在家長開通的同學家中換上,一起出發,玩到十點鐘才回家。
從時裝雜誌學會化妝,南孫始終不敢搽唇膏,年輕的嘴唇特別吸收顏料,很難真正擦掉,叫老祖母看到,麻煩多多。
鎖鎖則不怕,肆無忌憚地用最流行的玫瑰紅,看上去足足像十七歲。
越是家中禁忌的事,越是要做,南孫自己都不明白這種心理。
就在她阿姨要回來的前一個晚上,南孫半夜睡醒,熱的交關,跑到露臺去涼一涼,聽見父母在悄悄說話。
他們倆很少交談,出發是為著什麼要緊的事。
只聽得蔣太太輕聲抱怨,「你真愛發神經,她那些錢,你便讓他吃吃利息算了。」
「利息?一年三厘,用來貶值也不夠。」
「她不肯聽你,白挨罵。」
「六十幾歲的人了,死攬著鈔票不放。」
聽到這裡,南孫深決詫異,才六十嗎,印象中祖母起碼有八十九歲。
隔一會兒她父親說:「房子會漲價的。」
「她手上有不動產。」
「不是她那些,我同她說時你也聽到,有兩個大型私人屋村要蓋起來了,分期落個頭注,到時包賺得笑。」
「地段也太偏僻了,屆時沒人要,怎麼甩手。」
南孫的父親光火,「連你都不相信我。」
南孫心想:這也怪不得家裡上中下三代女人,他確不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我自己去籌錢。」他負氣說。
做妻子的只是嘆氣。
「我要是有本錢,早就發了財。」
南孫險些笑出聲來,這話,連十多歲的她,聽了都有無數次了。
她打個呵欠,輕輕走回房間睡覺。
阿姨來了,住在酒店裡,南孫帶著鎖鎖去探望她,要用電話預約。她有吸菸的習慣,一進房,便嗅到一股幽雅香水的特殊氣息,女孩子覺得陌生而詭麗,如《一千琳一夜》那樣,她們即時傾倒了。
阿姨很客氣地招呼她們,把她們當大人,沒有比這個更令小女孩感動的了。
南孫阿姨並非美女,但全身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一舉一動,與眾不同。
南孫告訴鎖鎖,這些在歐洲住久了的人,是這樣的。
鎖鎖說:「餘不敢苟同,許多在歐洲流浪的華人,垃圾而潦倒。」
阿姨聽到,微笑說:「他們搞藝術,應該是那樣。」
鎖鎖大膽地問:「請問你做什麼呢?」
「我在倫敦西區開了一家店,賣東方小玩意,我是個小生意人。」
南孫飛過去一個眼色,象是說:如何?告訴過你,阿姨不是普通人。
「快要畢業了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答:「明年。」
阿姨感喟,「你們這一代,真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只要依著黃磚路走,很容易到達目的地。」
鎖鎖問:「《綠野仙蹤》中之黃磚路——難道生活像歷險記?」
阿姨說:「刺激得多了。」
鎖鎖看著她的面孔,猜不到她有幾歲,外表不過三十餘,但心境卻頗為蒼老,好不突兀的組合。
「畢業後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