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嗜打扮。」我說。
「最怕不懂穿而偏偏又自以為會得穿的女人,」他說,「索性不會穿倒不要緊,品味是後天性條件,先天條件是有現代的面孔與身材。」
「啊。」我張大眼睛。
「現在流行的租眉大眼,你都有。」他說。
「我這眼睛鼻子長在面孔上已有二十多三十年了。」我笑。
「小時候一定沒人說過你漂亮是不是?現在輪到你出頭了。」
我仰頭笑,「你這個人真有趣。」
「我在找攝影模特兒,為我這輯新設計拍照,你肯不肯試試?」
「可以勝任嗎?」
「試試如何?」
我們又重新到達他的店鋪。
這時衣服已經掛出來,一個架子上全是黑色,另一個架子上是白色。
「只有這麼十來件衣裳?」我問。「夠生意?」
他說:「當衣裳還在後面熨的時候,已經全部沽出,你相信嗎?」聲音居然有點無奈,「這裡掛著的,不到三天,也會轉到女人的香閨去,所以不必擔心生意。」
「太好了,我最愛聽到藝術家找到生活。」
「我?」他笑出來,「原諒我學你口氣,我不是藝術家,只是個小生意人。」
「隨便什麼都好,高興認識你,左文思。」
我們重新握手。
這次才真的打算與他做朋友。
他自內間取出一串晚裝,我一看,眼珠子都幾乎掉下來。
全部是白與黑,或是黑白相間。
無論是長、短、露肩、低胸、無背、釘珠、加紗邊,總而言之,都別出心裁,各有巧妙,一共十來件,保證任何女人看了,都會得心嚮往之。
「真美!」我贊道,「真正是雲之衣裳。」
「謝謝你。」他說道。
「穿上試試。」我笑問。
「請便。」
自有女職員來服侍我,幫我拉拉練,扶正肩膀之類,我照著鏡子,慨嘆一聲難怪女人肯花大錢來裝扮,看上去真似脫胎換骨。
腳下仍穿著球鞋,頭髮也沒有弄好,梳一條馬尾巴,我出去拉開裙據,給左文思看。
他一隻手放在下巴,另一手撐著腰,一打量我,馬上吩咐女職員:「叫攝影師來,說我找到了。」
「及格?」我問。
「是的,」他狂喜,「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便是她了。」
「不要拍近鏡,我已有眼角紋。」我坐在一張皮椅子上。
「一會兒攝影師會替你拍一些寶麗來,如果適合的話,改天才正式進行。」
「這些照片會要來幹什麼?」
「幫我把這批衣裳推銷出去。」
「噢。」
「我會付你酬勞,別擔心。」
我看著他,「我也許錯了,但我相信你。」
「你不會後悔。」
不到二十分鐘,他的攝影師小楊趕來,提著一瓶香擯。「找到了?」嘴裡嚷:「讓我看看。」
他是個瘦長的年輕人,像是左文思的影子。
「是你,」他瞪著我,「果然天衣無fèng。」
攝影師取出道具,替我拍一大疊即拍即看的照片。
他與左文思指指點點,「出色但非常生硬,要一百多卷底片後才會轉機,此刻她認為攝影機為食人獸,必須熟悉相機才行。」
「那不是問題。」
我囁嚅,「我不十分確定我有那麼多時間。」
小楊冷冷地說:「多少女人夢寐以求呢,杜麗莎昨日才求我,還有咪咪,還有茱蒂想東山復出。」
左文思代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