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啟喜帖,「教會儀式?」
「旅行結婚。」
「恭喜。」
「我希望你來。
他們都希望前任女友去看著他們結婚。我知道有個新郎整夜打電話催前任女友去喝喜酒,他忙著注意她有沒有到,忘記體貼新娘。
我放下帖子。去呢,顯得無聊,不去,又彷彿妒忌,最好是偕男友同去。做人像打仗,處處講策略。
「一定來。」
小朱臨走,又看看我。
我摸摸面孔,聳聳肩。
我對公司裡的林小姐說:「現在下班還得買牛奶麵包水果雜物回家,真麻煩。」
林小姐瞪著我:「做人就是這麼瑣碎,你早就被寵壞,服侍自己有什麼不該,還發牢騷,多少女孩子十幾歲便養家,你同人比已經珍如拱壁。」
我陪笑說:「我沒有說不好呀,況且現在可以請男朋友回家過夜。」
林小姐笑。
她也有三十多了吧。我情願跟我父親的是她,我同林小姐有感情,別人得益不如她得益。
當下她問我:「怔怔的想什麼?」
我只笑。
「不要為這件事難過,一個人的世界是要憑雙手闖的。」
父母分手後我整個人頹下來。以前四四正正,晶光四射,現在只是個面黃黃的老少女。
不如為什麼,也許是一向倚賴的支援突然塌下,彷徨無措。
我說:「過些日子我會得好的。」
「我相信你。」
現在我的薪水得用來養活我自己,這是破天荒第一次,再也不能豪慡地傾我所能去買一副耳環或是一件鬥蓬。
徐伯母最令我感動,她叫我配了門匙給她,每星期五下午,她總是差女傭替我送小菜來,都是可以放置很久的如醬油雞及筍烤肉等,我還真靠這些菜式維生,煮一小鍋飯,開一個罐頭湯便是一餐,相當豐富。
環境變了,作風也大異,適者生存,一切生活細節都從簡,但凡三道花邊的衣服統統放棄,專門挑免漿熨的料子,因為不再有司機送上班,也不再穿寬袍大袖,阻礙我擠地鐵的衣服。
我甚至剪短頭髮,便於打理。
父親幾次三番邀請我回家吃飯,我不肯。
聽說屋子全都裝修過,徐伯母說:連女傭也換過。
我聽了也無話可說。
徐伯母環顧我新環境,贊曰:「真清慡。」
「一切從簡,比不得以前。」
「志鵑,不是我說你,你現在更好,以前太疙瘩。」
「是嗎,你喜歡現在的我?」
「志鵑,徐家姆媽一直喜歡你。」
「徐培南呢,他現在同什麼人走?」
「郭咪咪常常來找他,不過他不一定敷衍她。」
原來那個時髦在時代尖端的人是她,久聞大名如雷灌耳,是本市著名的玩女。
「他女朋友真多。」
「女孩子喜歡他。」
我掩嘴笑,「愛他的一把大鬍子?」
「培南對你是另眼相看的。」徐伯母說。
「這我相信,誰借我的琴書不還,誰把青蛙塞進我的書包,誰用水淋我頭,誰在我身後燒炮仗,誰剪掉我洋娃娃的頭髮,誰在街上叫我笨蛋,哈哈哈哈哈。」
徐伯母有點不好意思。「那時他還小。」
「當然,當然。」
「我不喜歡郭咪咪,看到她那雙高跟靴子就怕。」
我又安慰她幾句。
「今年有什麼新計劃?」
「到加州去看母親。」
「志鵑,張元震會不會同你去英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