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笑說:「爸爸說「李白」寫了些什麼。」
「很多,好幾百首詩,他是最好的。」我說得不可收拾,「遲陣子我教你們「離我去老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老今日之日多煩憂」,多棒!」
「我們會拿個a。」大寶笑說。
他們的父親悶著不響很久,然後喃喃的說:「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這個文盲。
中文文盲一向最引我同情,怎麼可以不懂中文,身為中國人,眼前放著無窮無盡的文化——
「莫小姐在什麼地方受教育的?」他問。
「香港與英國。」
「香港可以學到這麼多的中文?」他問。
「基木是,教是教那麼多,各人的愛好與吸收程度不一樣,我是特別喜歡閱讀的,」我據實說:「從兒童樂園到紅樓夢,我的一雙眼睛非常疲於奔命。」
他點點頭。
「你是幹什麼的?」我好奇。
小寶說:「我爸爸是個建築師!」
大寶說:「小寶,要教你多少次..大人講話的時候莫插嘴!」他推妹妹一下。
我忍住笑。
上了菜,我們四個人默默地吃飯,他們在吃飯的時候不說話。
吃完飯上水果,我抬起頭看到小寶在與大寶擠眉弄眼。
我笑一笑,小寶跑來抱住我脖子,她問:「蜜絲,你真的收爸爸做學生?」
「啊。」我有點尷尬。
小寶問:「他如果默不好書,你是否也一樣罰他寫十次?」
「當然。」我說。
我買多一套筆墨紙硯,他果然依時坐在那裡。
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病,後來才知道是胃動過手術,醫生非叫他休息一個月,他悶得無聊,所以跟著子女學中文。
我對於他們家庭狀況相當明白,女主人跟另主人分了手,故此永不出現,她恐怕已經再次結婚,故此孩子們才知道她在渡蜜月。
不知道為什麼,他下了決心要孩子們學國文,但是我能夠教的不過是我喜歡的,一些小學的課本因為非常無聊,所以跳過不教。
表姐問我:「你可喜歡這份工作?」
「還可以,不久我江郎才盡之後,便得引咎辭職。」
「男主人怎麼樣?」
「我無意做「簡愛」,」我笑,「對離婚男人沒興趣。」
「怎麼?」
「男人嫌離婚女人,女人何嘗不嫌離婚男人,前妻的孩子,前妻的影子,你看過蝴蝶夢沒有?」
但是我相當喜歡這一家子,他們禮貌客套,令人舒服,而且真的有興趣學東西。
男主人的病不久痊癒,他照常上班,便缺課不到。
而大寶小寶已可以看得懂淺易的兒童書,他們像是發現了另一個世界,為了嫦娥奔月的故事興奮半日。
大寶高興的說:「中國的月神原來不叫黛安娜。」
「誰教你黛安娜?」
「爸爸。」
「他不知道有嫦娥?」
「他從來沒說過,」大寶聳聳肩。
他們的父親說:「當然我知道嫦蛾!」他生氣,「我不說並不是代表我不知道!」
大寶向小寶裝鬼臉,小寶馬上背:「嫦蛾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做父親的很氣,「莫小姐,我們把補習時間改在六時至八時,我會在場!」
真是好笑。
以後他如果沒有應酬,他便會在場。
「你從來沒讀過中文?」我問。
「我是加拿大士著,我們又不住唐人街,當然沒有機會學,」他沒好氣。
「那麼為何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