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請我吃飯。」
「你過來。」
「你在哪兒?」
「家。我有點不舒服。」
我想說,我以為你這種人死也要死在公司裡。但不敢對未來大嫂出言不遜。
「好,我們談談。」
海倫的公寓奇亂無比,唉,已習慣職業婦女這副德性,她們往往下了班,二十分鐘後又得赴宴,當然是打點面孔好過打點家務。
廚房整個碗盆堆著杯碟,我看不過眼,伸手便洗。
海倫說傭人因偷錢而遭辭退,最近沒人做粗活。
我笑:「嫁人吧,婚後叫他做。」
海倫取出紙杯,開了啤酒,倒一杯給我。
我說:「沒人會比林自亮更遷就你,你自己想想。」
她嘆口氣。
「他柔,你剛,確是般配,哪裡找去。」
「他老乾涉我工作。」
「讓一步也不行?」
洗完碗,繼而拭塵。
她追上來,「好辛苦才爬到今日,放棄可惜,而你也應知道,軍令如山,你可以不做,但不可以不升級。」
「你遲早還昇天呢。」
「喂,小子,你幫誰?」
「當然是林自亮。」
她一呆,「倒也坦白。」
我一邊把她四處亂摔的衣服全揀出來,分門別類,該洗的放洗衣機裡。
「你們鐵定九月結婚?」
「公司要派我到紐約去讀一個課程,為期半年,只要他肯再等我六個月……」
「嘖嘖嘖……你叫他怎麼等,他願意,他腹中塊肉可瞞不住人。」
「去你的。」
「說真的,海倫,不要再拖了,你們好像忘記你們也會老。吸塵機在哪裡?」
「六個月。」
「我不認為他會肯,咱們賢昆仲是很吃香的王老五,千載難逢的人才。」
「你呢?」她點起一枝煙,「你的她還不是叫你等。」
林自亮顯然跟她說過我的事,他專門出我的醜。
我說:「她不是自由身。」
「她要自由就自由。」海倫說。
「說易做難。」我說。
「還不是愛得不夠。」
我不怒反笑,「你呢,你愛林自亮夠不夠?」
「林自明,我若不自愛,爛塌塌,什麼都不做,光是站在他樓下等,你想他會不會喜歡?也許他選擇我,就是因為我神氣、能幹、性格鮮明。」
海倫說得對。
我與林自亮就是這點賤,不喜小女人,愛上大女人。
總算可以坐下喝杯啤酒。
「我的天,」海倫說,「這間公寓煥然一新,謝謝你。」
「林自亮同我一般勤快,而且他有賺錢的事業。」
海倫軟弱下來,「我沒有說不嫁他……」
「魚與熊掌,勢難兼顧,你不如把精力用來發展他的禮品店。」
「我不喜歡夫妻倆做同一事業,最好誰也不要沾誰的光,女人自己站得住腳,毋須夫唱婦隨,拉拉扯扯,互相輝映。」
我瞪著她,「你真是煩。」
「林自亮也這麼說。」
「你不是打算同他分手吧?」
「我相信我倆之間有夫妻緣份,半年,給我一點時間。」
「房子都裝修好,你只須拿一枝牙刷便可搬進去。」
「我知道,誘惑力真強。」
「你想想清楚吧。」
「六個月。」
我不去睬她,笑著搖搖頭。
「小子,許有一日你也有用得著說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