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嘆口氣,「我多想不做,可是誰替我付房租呢。」
我伸伸腿。
「有。」我說:「很多賺千塊的王老五,或從未娶妻,或離了婚打算再娶——你想不想嫁他們?」
「別講笑話了。」她擺擺手。
「忍一忍吧,琉璃。」我說。
她只希望她爸爸未曾破產。
「你呢?又如何?」她問。
「老樣子。」我說:「上次我花了一兩金子去算算命,說我的運道可以轉好,三年左右能夠結婚,還說丈夫待我不錯。你知道我的要求,丈夫待我不錯的意思,便是能夠把我養在家中吃口現成飯,我再也不想做工了。」
「那麼這個男人不會是劉志強。」琉璃說。
我笑笑,自然不是。
劉志強是泥菩薩,自身難保。
琉璃說:「志強最不好便是騙你,說能夠照顧你。」
「算了,他不撒那個謊,我能跟他在一起?現在謊言拆穿了,可是大家混得爛熟,反而不計較。老實說,女人對著女人訴苦,多累,可是男人頗樂意聽女人訴苦,你懂得那個分別?可是將來能否結婚,又是另外一件事。」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結婚是完全另外一件事。
我認識志強與我同事梅認識她的男友在同一個時間。
梅的男友是副總經理,志強只是管事。這件事提起來就氣,現在公司裡的人把梅捧得公主似,而我還得靠自己兩隻手披荊斬棘。
我並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小女孩子,仗男友的勢力作威作福。可是梅的運氣來了,推也推不掉,順理成章的被眾人撮擁著,這並不是她的錯,人們除了自己的女兒、愛人,以及上司的女人、愛人之外,別的女人都當糙芥。
有沒有到渡輪與公路站去一看?不少白領階級把旁的女人推開,保護他們的女友上船上車,小人物也有他們卑微地表現愛心的方式。
我常常說:如果有男人願意照顧我,別在工作崗位上照顧我,索性養活我,別讓我拋頭露臉的。
琉璃說:「爹爹很怕聽見我為了省錢去搭公路車,我告訴他,我與你同住是因為找伴。」
「他怎麼會窮得一敗塗地,半個子兒都沒有了?」我問。
「什麼半個子兒都沒有?,」琉璃瞪了瞪眼,「他還欠下銀行幾百萬,單是利息都得好幾萬一個月,你太天真。他們生意人的玩意兒牽一髮而動全身,非同小可。」
我聳聳肩,「我自然不知道,我老子只是個小職員。」
「小職員反而好,下了班回來看電視,洗澡上床,第二天又是一條好漢。」她說。
「說得也是。」我笑,「你為什麼不嫁小職員呢?」
琉璃說:「因為我們家現在大大的不妥,張家的人不敢來跟我親近,我現在正失戀,什麼小職員不小職員的。」
我呆住一會兒。
我老聽琉璃說:她本來有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像古時的繡像小說情節:小姐的家道中落,書生家就悔了婚約,而張家那位少爺,本身感情不堅,比父母還早打退堂鼓。
琉璃遭遇到接二連三的不如意,心中種種悔恨,夜半湧上心頭……我同情她。
她也同情我,我們在一條船上。
女人都應當同情女人,女人的生活不好過。
「太太們的生活總是好的。」琉璃說。
我笑。於非魚,焉知魚之樂乎。
太太們有太太們的苦惱。
我問:「你父親還會不會東山再起?這是我關心的。
「我想很難了。」牆璃說:「你不知道我多想爹爹渡過這個難關,好讓我瞧瞧這班人的面色是否跟霓虹轉得一樣快。」她恨恨地,「那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