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柯先生——」
柯:「嚴寒快要來臨,你教手足設法過冬是正經。」
談話到此為止。
龐英傑無功而退、
柯德唐隨即與一班同胞出去了。
四海沒見到柯小姐。
龐英傑隨即接到訊息,楓樹嶺那邊有工人出了事,又匆匆趕去。
那夜,臨睡之前,四海在閣樓上用柯大大的藥膏細細把傷口搽了一遍。
他看到紅人夥計悄悄溜出洗衣店。
四海好奇心強,尾隨在他身後。
紅人也機靈,發覺了,轉過頭來,拍拍胸口,「四海,朋友。」
四海也笑說:「踢牛,朋友,深夜,到什麼地方去?」
踢牛手中挽出一個包袱,他恭恭敬敬把它放在地上,小心翼翼開啟,四海看得有點心驚,不知布包中會滾出什麼東西來。
只見踢牛小心揭開包裹,四海踏前一步,噫,他訝異,是一頂美麗的羽冠。
踢牛將它緩緩捧出,莊嚴地帶在頭頂,「踢牛,一族之長。」
那頂雪白繡珠的羽冠使踢牛看上去與平時好比判若兩人,四海從來不知踢牛原來是酋長,不禁刮目相看。
「你的族人呢?」
「全遭白人殺害,土地,牲口,都叫白人搶走。」
「啊。」
踢牛聲音悲涼,「一族之長,現在替黃人洗衣鋪打工。」
四海見他說得有趣,忽然想笑,卻又不敢,只得低下頭。
踢牛說下去:「月圓之夜,踢牛到空地舞蹈,祈禱,盼上蒼庇佑。」
四海說:「那你去吧。」
「黎明,踢牛自會回來。、
「祝你幸運。」
第二天一早,踢牛攜著他珍貴的羽冠包袱園到洗衣店,而四海發覺柯太太的藥膏真管用,傷口縮小邊沿結痂,眾人又開始操作。
黑人赫可卑利對四海說:「老闆,你賺了錢,可以回鄉下,你真幸運,我們什麼地方都不用去。」
四海訝異,「你沒有家鄉?」
黑人抬起頭,「我在此出生,我父亦在這裡出生,我祖父被白人擄拐,遠渡重洋,賣作奴隸,愛比林肯釋放黑奴,我們營生仍苦,永遠回不到家,因我不知家在何處。」
這時踢牛忽然說:「白人,蛇舌,吞噬一切。」
四海早已深覺白人厲害,至今又有深一層認識。
那天黃昏,龐英傑來探訪四海。
四海已知道那朝楓樹嶺事故。
有商名華工不知何故突然發難,毆打白人工頭,被抓起來,關進牢裡。
「其餘數十名同組華工手持斧頭、泥鏟、鋤頭,硬是包圍了簡陋的監牢,要求放人,否則發誓推倒監牢,白人見人多,無奈只得放掉那兩個中國人。
龐英傑趕去,擺平了這件事。
他說:「我告訴手足,那兩位兄弟的確有錯。」
四海問:「那兩個人呢?」
「在我遊說下,他兩又回到監牢去接受處分。」其餘手足呢?」
「氣平了,也就願意復工。」
「倒底是什麼糾紛?」
「有人罵人是梳辮子的豬玀。」
四海沉默半晌,「我們可是豬玀?」
「當然不是,可是捱罵之後,出手傷人總也不對。」
四海深深嘆息,「我想家,我想回家,在家,即使捱罵,我不會悲哀。」
「我懂得你的意思,四海。」
說到這裡,龐英傑忽然咳嗽一聲。
四海訝異,他還有什麼話要說?
「四海,兩位兄弟,每人判罰款十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