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進輕輕放下話筒。是他說不願再等,他拒絕做一個待女方玩倦回來替她挽鞋的男人。
客廳裡都是家人歡笑的聲音,他分外寂寞。他不由再撥另外一個電話。
「東岸天氣可好?」
「今日頗冷,只得攝氏四度。」
裕進很感動,情況還不算太壞,現在還有女孩認得他的聲音,再過幾年,老大之後這種機會就愈來愈少。
他說:「祖琳,我今晚動身回來,有沒有空接我飛機?」
「今日你聲音傷感,何故?」
「我快要升格做舅舅了,一時感懷。」
「恭喜你,今晚見。」
這次由袁松茂開車送他到飛機場。
「你們家真溫暖,又好客,真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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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進微笑,「既然喜歡,多住幾天。」
「過幾日我又得回去搏殺,不能走開太久,否則位置一下子被人霸佔。」松茂說。
「說得怪恐怖。」
「妖獸都市,搶食世界。」
「有沒有想過留下來?」
「已經習慣做一頭狼,在這裡會覺得悶,我又不愛大自然,不比你,抬頭看到藍天白雲都那麼高興,我野性難馴。」
裕進開玩笑,「對,像你這種人,結局不是喝死,就是吃死。」
「要不,死在艷女身邊,哈哈哈哈哈哈。」
「我到了,你繼續努力吧。」
「你找到芳糙沒有?」
「快啦。」
到達另一頭,一出去就看見胡祖琳微微笑,氣定神閒地向他擺手。
天色已暗,而且下雨,裕進把身上外套罩到祖琳肩上。
「過幾天也許就會降雪。」
祖琳開著一輛吉甫車,在雨中謹慎駕駛。裕進發覺她打扮整齊,像是做客人似。
「有約會?」
「約了你呀。」
「你戴著珍珠耳環。」
她沉默一會兒,「家母今日訂婚請客。」
「去了沒有?」
「想半天,決定不出席。」
他不假思索,「我陪你去。」
祖琳低頭,「謝謝你,裕進。」
「唏。」裕進打蛇隨棍上:「男朋友要來幹甚麼?」
祖琳笑了。
這是她的弱點,裕進懂得好好掌握。
「不能空手去,店鋪已關門,只有唐人街尚未打烊,我們先到那裡去挑選禮物。」
祖琳默默跟在他身後。
裕進揀了兩套絲睡袍及兩隻精緻瓷杯,一轉身,想到當年陪印子去選他妹妹的生日禮物,都像是前生的事了,舊歡如夢,裕進有片刻失神。
祖琳站在櫥窗前看一條鮮紅色百子被面,繡花的一百個小孩都梳著沖天辮子多姿多采地玩耍,可愛到極點,她不由得微笑起來。
「好走了。」裕進拉起她的手。
到了飯店,宴會已經開始,但立刻有人騰出空位來給他們。原來祖琳媽的物件是洋人,怪不得祖琳不高興。
裕進為遲到代祖琳道歉,很舒服的吃了一頓豐富晚餐,散席已近十一時。
祖琳十分沉默,裕進一直握住她的手打氣。
稍後她說:「比我想像中好,根本沒人注意我,原先還以為有人會在我身上貼『油瓶』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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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進大吃一驚,「祖琳,你是一個年輕西醫,怎會曉得這種封建歧視的字眼?」
「根深柢固,無法擺脫。」
「那是指小孩,不是指成年人。」
「裕進,謝謝你。」
他對她有愛意嗎,裕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