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容立刻請她走。
方倍不出聲,這是人家母女家事,她怎好插嘴,她唯一可做的,只是聆聽。
「我真希望挽救這段母女關係,但是可能嗎,她依然故我,一開口就討錢,我不給,她即走,我若給,她拿了也立刻走。」
方倍唯唯喏喏,」你此記得有自己的家了,將來有了子女,千萬不要向他們索錢。」
「倍,我永遠不會放棄個人收入,放榜後找到工作,六十歲才退休。」
方倍微笑,」你一定可以如願以償。」
多麼好,互相呻苦,傾訴,一邊不停吃點心,喝老酒。
傍晚,方倍回家。
一開門就聽見有人說:」去了什麼地方,我睡了一覺,又淋浴洗頭,等足大半天。」
方倍一怔,隨即大叫:」媽媽,媽媽。」
孫公允從廚房轉出。
方倍緊緊握住她的手,眼淚說什麼忍不住,汩汩流下,抹都來不得抹。
孫公允仍能維持鎮定,她輕輕問:」寄宿式生活還好嗎?」
「媽媽可是不走了,爸呢?」
孫公允答:」我只可以留兩天,明天晚上走。」
方倍覺得這是她懂事的時候了,她到浴室洗一把臉,打一通電話把管家瓜達露比叫來,然後對鏡微笑,是,就該這樣笑。
她提起勇氣見母親。
孫公允欷噓:」這間公寓也太窄一點。」
方倍回答:」一位太太說的:所有廚房都顯得太小直至你要清潔它。」
「小倍,難為你了。」
方倍話中有話:」媽媽,你們從來做到最好,我感激不盡,我毫無怨言。」
「小倍,官司事一件件擺平,對方逐件放棄投訴,我方也賠償得七七八八,柏氏只堅持我們永遠不得在北美執業,我們只好退一步想,小倍,畢業後你或許可隨我們到東南亞發展。」
再難開口也要開口,方倍含蓄地說:」公司經營方式,也得全盤改過了。」
孫公允慡快說:」都改了。」?
方倍一直握著母親的手,像是怕她會走脫。
這時門鈴一響,瓜達露比到了,兩手挽著菜籃。
大聲喊:」太太,太太。」
主僕掏腰包,」太太,我做青瓜凍粉湯給你喝。」老實人沒有花梢話。
小公寓有人滿之患。
孫公允說:」小倍,我替你另外找間寬大些房子。」
方倍按住她的手,」不用,媽媽,一切夠用,待我畢業找到工作再說。」
方倍決定以平常心度過一日一夜,於是如常做功課寫專欄。
馮乙來電:」市政報第三十四頁」失物欄」往下數第四段。」
方倍立刻檢視,原文如下:」在河畔公園失去一支柺杖,上邊有孫女為我裝飾的圖畫貼紙」。
「哎唷,損失慘重。」
「可不是,我派了兩名記者出來尋訪。」
「當心上頭責怪。」
「今日,我就是上頭了。」
「馮乙,今日可有空來我家晚飯?」
「什麼特別事?」
「見一見家母。」
馮乙剎那間興奮得臉色發紅,雙耳燙熱,見伯母!
「我準六時到。」
一邊有記者向他報告:」柺杖尋獲,已交還原主。」
方倍悻悻然,」搶飯碗。」
「我們只是社群服務,你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啪一聲結束通話電話。
孫公允也曾經年輕過,當然知道這種口氣,這種行為,對方一定是很有可能性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