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醫生說:「應該沒什麼大礙,這次算是走運了,下次開車的時候記得小心點。不過還是得留下來住院觀察,出車禍最怕的就是撞到腦袋。孫教授,我先去隔壁病房看看。」
聽到「車禍」兩個字,唐眠終於想起那一輛瘋狂的豐田,還有昏倒之前飛撲過來的江意。她心中頓時一緊,想要下床,腳還沒碰地,就被孫季喝回去了。
「別亂跑,江意受傷不算嚴重,現在還昏迷著。」
唐眠緊張地問:「不算嚴重?就是還有點嚴重?」
孫季看她一眼,說:「這個時候你就別跟我咬文嚼字了,虧得江意的車結實,就是有點輕微的腦震盪,醒過來後留院觀察幾天也能出院了。你們這小兩口廣東北京兩頭跑,半夜回來還來個車禍,真當是演戲呢。」
唐眠搖頭說:「不是,是先有一輛豐田撞過來的,公路上的監控應該能拍到。」
不久後,醫院裡來了警察做筆錄,唐眠具體描述當時的情況,幾乎是同時那一輛肇事車輛的主人就來自首了,說是因為酒駕才會不小心撞過去的,願意負責所有醫藥費。
唐眠只覺倒黴,不過看肇事主人心誠意切,也沒過多追究,直接走程式了。
大大小小的夢境像是一張碩大的蛛網,讓江意無路可逃。一會是澳門一會是北京,還有許多他記不起的人臉,唯獨記得清清楚楚的只有唐眠,小時候的她,長大後的她,無數個或笑或哭的她。
唐眠看著病床上的江意,苦惱地問:「孫教授,怎麼還沒醒過來?」
孫季說:「生命體徵指數都是正常的,應該快醒了,只是輕微的腦震盪而已。」
唐眠腦補問:「會不會失憶呀?要是他失憶了一睜開眼問我是誰怎麼辦?車禍這種狗血事情都讓我遇上了,再來個失憶才是偶像劇標配呀。」
孫季聽她自己吐槽自己,不由想起江意說的話。
因為當了他幾年的主治醫生,科塔爾綜合症的治療離不開心理戰術,他會經常跟江意談話。打從他認識唐眠後,談話的內容裡會經常提起她。他說唐眠是個看似正經八百但內心住了個喜歡吐槽的小人,跟她在一起,會不由自主地放鬆,心情會變得很愉快。
他不禁莞爾,跟唐眠說:「我先去值班,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唐眠點頭。
江意住的高階病房,單間的,旁邊的床頭櫃上還有一個大果籃,是童芸芸送的。雖然在同一家醫院,但畢竟不同科,唐眠也沒遇上她,沒想到她還鬆了果籃過來。
她嘴角微勾,直接把果籃扔到窗邊的小沙發上,把上面的小卡片撕了。一系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最後拍拍手乾脆利落地轉身,沒想到撞入了一道幽深的目光。
他的瞳孔漆黑而深邃,帶著毀天滅地的專注。
「……意?」
他綻開一絲笑容,如同五歲孩童那般高興得眉飛色舞。他掀開被子,唐眠剛忙上前攔住他,說:「別亂動,你剛醒來呢,我叫醫生進來看看。」
他抓住她的手腕,平整的指尖緩緩下爬,漸漸扣住她的五指。
「別走。」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似是帶著留戀,又像是有一絲欣慰。他又說:「眠眠,我有種感覺我快要變成正常人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發病了。」
她不由一怔,剛想開口,他微微使勁把她拽到床上。
「你別開口,聽我說。」他眼裡以往的死氣在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繾綣的溫柔,「小時候你總說你是豌豆公主,要睡在跟棉花糖一樣的床褥上,然後等騎著白馬的王子來找你。我原以為這輩子都盼不到你了,但是你還是回來了。」
大三巴牌坊。
小女孩穿著鵝黃的公主裙,坐在石階上,氣嘟嘟地說:「我才不跟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