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了一杯白開水,逼她吞下兩粒鎮靜劑,「去睡吧。」我說。
她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嗚咽著。
「……也許只是惡夢。」她說。
「不會的,不會是惡夢,這是事實,你必需要接受這個事實。美莉,相信我,你不會死的。」
她的頭埋在枕頭裡,只是哭。
電話鈴響了,我去接聽。
是何文惠,我說:「你老婆情況不妙,你來看看她好不好?」
何說:「我不會改變心意的,再見反而不好,我已經通知她孃家的人去接她回去,你放心,人家的車子開出來,好幾輛平治與勞斯萊斯。」
「話不是這麼說。」我說:「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知道你們都對我不滿。」他說:「我——」
「你不來算了!」我掛了電話。
不一陣,美莉的家人來了,她的母親拉著女兒心肝肉的呼叫,她嫂子說:「當初我一眼看就不喜歡他,jian相。」
我一個人呆呆的坐著喝啤酒。
美莉總算抹乾眼淚,鎮靜下來。
做孃的說:「不要緊,回來住吧,媽媽隨便你住到幾時。」
美莉說:「不必,我在這裡住很好。」
「你怎麼可以打擾朋友呢?」嫂子說。
我說:「我不介意。」
美莉說:「找到房子我會搬出去。」
「告幾天假吧。」她媽媽說:「休息數天。」
美莉說:「不用,我會活得很好,比從前更好,現在我可以全心全意的工作。」
我聽了這話很高興,美莉的確要學習堅強。
她的家人離去以後,我與她坐下來細細商量,決定兩個人分擔一切開銷,合住一層公寓,彼此有個照應,我們並且打算用一個傭人,收拾地方與洗熨,做一頓晚餐。
美莉在開頭的幾個月吃得很多,眼睛看著電視,嘴巴不斷的吃薯條、蝦片、牛肉乾,一頓飯吃三碗。
有時把女兒接了來還一起吃冰淇淋、蛋糕與糖果。
我也陪著她長肉,我們買來健身器減肥,她買了全套新的冬季衣裳。
我從來沒有見過更漂亮的衣裳:恩加路與右萊之的呢裙子,狄奧的大衣、聖羅蘭斗篷、卡珊拉的靴子,一整套一整套的咖啡、米色、灰,加今年流行的深紫、藍色。
我驚嘆地:「美莉,你花了一整個寶藏在這些衣服上。」
「難道我不應該穿嗎,多少年來我喜歡穿而不敢穿,因為我怕文惠怪我浪費,現在至少我有這個自由。」
她又買了靈格風唱片回來聽,學法文。
每週日一她在法國文化協會上課,星期二學插花,星期四柔道。
她有的是錢,但凡金錢可以買得到的,她都不愁。
漸漸美莉的談吐幽默起來,很懂得挖苦她自己、風趣、活潑,以前她總嫌瘦,最近胖了很多,豐滿之後,益髮漂亮。
牢騷還是有的:「……做人家做夢似的,這幾年的婚姻生活,真把我害慘了,坐在家中為丈夫為兒女,耗心耗力不說,把一切時間都奉獻出來,完了大夫嫌我老土。一個人有幾雙手呢?現在好了,我學我自己愛學的。」
我說:「你變了,你現在很美麗。人們離了婚之後都會變得很美。」
「以前呢?」美莉問。
「以前像怨婦,老長不大,一天到晚盯住老公,防他去見別的女人,不可愛。」
「真的?」美莉問。
「緊張兮兮的走到那裡都打電話給何文惠,彷彿沒他你就不會呼吸似的,現在進步多了。」我說。
「但是,我仍然愛他,想他。」
「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