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
我們開車到郊外,在糙地上散很久的步,終於在沙田酒店裡,她背叛了朋友,我背叛了未婚妻。
事後我問她:「為什麼選我?」
「身邊只有你。」就是那麼簡單。
我的心一寒,馬上想起茉莉的有情有義。
「你呢?」她問我,「你為什麼肯出來?」
我也簡單的說:「因為你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她仰起頭笑。「可是你娶的還是茉莉。」
我反問:「我也有可能娶你,可是你對我會有真心嗎?」
「你呢?真誠需要時間培養,我們有時間嗎?」她問。
「你肯不肯為我拿出時間來?」
她躺在床上,被罩掩在胸前,長發散到肩上,我忍不住吻她的肩膀。
她說:「我是沒有靈魂的人。」
「我要回去了。」我說。
她嘲笑地說:「沒結婚就是個老婆奴。」
我轉頭說:「蝴蝶也會老的。」
她笑,「總比螞蟻在地上爬一輩子的好,人各有志。」
我在扣襯衫釦子,聞言一怔,低頭想想,也真是事實。我以後的生活便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賺了錢交給老婆,老婆拿去開銷掉,下個月再去嫌,永遠黑暗的循慮。到時做愛便是性的發洩,再沒有激情,一星期三次,做完轉個身睡熟,像刷牙,天天做,乏味之極。於是在空虛中生孩子。孩子與父母同樣寂寞,便名正言順再生一個弟弟或妹妹來陪他……
這樣的生活,確是我要的?
我坐在床沿呆住。
祖蓮把腳踏進一雙黑色漆皮高跟鞋,黑色暗花的絲襪包住線條美麗的小腿。如果我不結婚,也許還有機會認得很多的祖蓮,累管累,到底是真正活著的。
我說:「謝謝你,祖蓮。」
「謝我?為什麼要謝我?我們不過是同時享受罷了。」
「你會不會結婚?」
「我?」她說:「不知道,當適當的人出現,我會的。我不太想這個問題。我與茉莉不同,她一心一意想嫁你,為你做三十年的奴隸老媽子,頭髮上染滿油膩,腰身一日粗似一日,故意醜化自己,越醜越有功勞,越是得意:『看!不是為這個家庭犧牲,我才不會變成這樣!』有些家庭主婦們是最懂得灑狗血的女戲於。懶惰的女人喜歡早婚,自父母家跨入失家,在這之前,她的光陰是虛渡的──小妹虛渡十八個春天。嫁過去之後,她的光陰是犧牲掉的,嫁老公一吵架,便嚷:『我為這個家犧牲了十三年……』因為她不敢出來社會做一個有身份的人,因為她們沒有這個能力,沒有這份鬥志,她們效棄做人的機會,改做附屬品,這不是我的志願。」
「你願繼續做一隻蝴蝶?」
「生活:真正的存在。」她揚揚頭髮,「結了婚我還是我自己,我的顏色,我的自由。」
「這是你失去未婚夫的原因?」
「或許,但是我沒有後海。」祖蓮說:「賺回來的錢如果只為著三餐開銷,不能裝扮自己,不能買書看畫冊,不能到尼泊爾旅行,活著做什麼?」
她拿起手袋,開啟酒店房門,走了,並沒有叫我送她。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然後才回家。
茉莉在等我,身邊有兩件行李。
「這是怎麼回事?」我明知故問。
「這是你的行李,你取了回家吧!」她很平靜。
「茉莉!到底是怎慶一回事?」
「祖蓮已經搬到酒店去了,你還不走?」她仍沒有動怒。
「祖蓮與我有什麼關係?」我說:「你別發瘋,你老是為芝麻綠豆事胡鬧,我可沒功夫每次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