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時一直襬弄著自己的那顆紅寶石戒指,沒有什麼敘舊的意味,更沒得什麼溫情。
“你去了施銘暉的婚禮?”
“去了,不過是第二天。”
“趕得什麼日子,非要去第二天。禮在第一天送了,人卻隔天到,我看你分明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第一道菜上來了,馮竹青把怒意壓下去些,
“你最近和權聿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
她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筆直,倔強冷淡的神情觸怒了馮母,她的臉一下子拉下來,
“什麼老樣子,還是在分居?”
“都結婚多久了,怎麼連個孩子都沒有。就這麼下去,你就要30了,到時候還怎麼生。”
“我不想生。”
“你不想生…你說的倒是輕巧,怎麼,你還想讓別人生?”
霎時間,杜蘊儀陡然明白了她的來意。
“誰生我都無所謂。”杜蘊儀烏沉沉的眼眸直視著她,“只要不是我。”
“你又說這些胡話。”馮母擺手趕退了送菜的服務生,走到杜蘊儀旁邊,拍拍她的肩膀,“你倆遲早要有一個孩子的。”
“現在要也不算晚,你二叔才接手了杜家,正是需要些依託的時候,這時候可是不能出一點岔子。”
馮母左手那個鴿子蛋一般的紅寶石豔豔地泛著血紅色,晶瑩剔透的,倒像是混著赤血的淚珠。
“我不介意……”
馮竹青斜了眉問她,“不介意什麼?”
“我不介意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生的。”
“反正你們只是想要一個叫我媽媽的孩子。”
馮竹青怒不可遏地給了她一巴掌。
清脆狠厲的聲音讓人聽得揪心,戒指的壓痕在她玉色的臉龐上留下一道紅色的摺痕,
杜蘊儀倒沒什麼感覺,她把臉正過來,看著眼前強壓著怒氣的女人,反而笑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
“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什麼關係嗎?只要他可以幫你們穩住這場聯姻不就好了。反正他的人生都已經被規劃好了,叫什麼名字是誰的孩子,還有那麼重要嗎?”
“我不也是因為這個緣由才來到這個世界的麼?”
馮竹青的臉色鐵青,一雙手攥著桌布,呼吸急促地說:“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女兒。”
聽起來倒像是她的錯了,杜蘊儀心裡的那個小人又開始作怪,他把她的心攪得七零八碎,現在正坐在那一地碎屑上咯咯地笑她。
既然是女兒,杜蘊儀閉緊雙眼,很想告訴她,
“我最近受了傷。”
“你連問都不問一句嗎?”
但這兩句話只能想一想,她們母女間向來打不得溫情牌。
所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杜蘊儀從衣架上取回大衣,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杜蘊儀覺得自己從未這麼安靜過,是的,她的心臟還未停止跳動,肺還在收縮,她的身體還在發出聲響。
可她卻覺得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從骨頭裡鑽出來的冷意,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在這風雪大盛,人跡欲鈍之時,
她已經趕赴了一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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