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彷彿紙浸了油,孤仃地懸著一輪明月。
皎潔的月光透過雕花的彩色玻璃窗,籠罩著一室的寂然,杜蘊儀交疊著腿深陷在皮質沙發裡,定定瞧著壁爐中跳躍的火焰。
那邊,黎溯一覺醒來已是凌晨時分,可杜蘊儀還沒有回來,他以為她遇到了麻煩。結果在二樓的轉角,發現了正在烤著火取暖的她。
也不知怎麼,黎溯並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站在黑暗裡朝她望去,目光就像水面上的人看向水底。
寥寥光影變幻,波斯樣式的毛毯下她的腳尖繃得那樣緊,指甲染著翠羽一般的藍,輕輕點在木質地板上,打著圓舞曲的節奏,尤然一種栩栩且動人的嬌美。
這一瞬間,他心底的那根弦陡然一斷。
他試探著走近,和著她的節拍,他聽著自己顫抖的嗓音彷彿融進了夜色裡,“你怎麼在這兒待著?”
“睡不著。”杜蘊儀耷著眼輕輕晃動著腳踝,一副愛答不理人的模樣,活像一隻倦懶的貓咪。
“他們給你被子了嗎?”
杜蘊儀指了指蓋著的毛毯,“只給了這個。”
“把毯子給我吧,我把被子給你。”估量著那輕得不足兩的毯子,黎溯眉頭一皺。
杜蘊儀不願再麻煩他,索性乾脆地拒絕他,“不用,毯子足夠用了。”
“這麼冷的天光靠毯子怎麼行,還是把我的被子給你吧。”
杜蘊儀沒再搭話,
火光把她的臉照的有種病態的嫣紅,這時他才注意到她身上至少穿著三層衣服。
火光電石間,黎溯問她:“你不是發燒了吧。”
杜蘊儀遲疑地點點頭,“可能有一點。”
黎溯立馬走到她跟前,果然她的嘴唇已經乾的發白。
他伸出手探到她的額頭上,比對著自己的溫度,果斷的下了結論,“不是可能,你已經發燒了。”
杜蘊儀閉著眼嗯了一聲。
黎溯看的心急,“我那裡有退燒藥,我去給你拿。”
她懨懨地道了聲謝,然後把臉縮在膝蓋間,身體微微發著抖。
就在他開啟行李箱翻找退燒藥的時候,門把手被摁下來,杜蘊儀抱著毯子側著身顫悠悠地走進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柴火快要沒了,我就先回來了。”
黎溯看她連耳朵都燒紅了,“你要是覺得冷,就先用我的被子吧。”
她不再拒絕了,趕緊把自己裹得像一個蠶蛹,黎溯看著她無奈奈何地說,“就你這個身體,還能去爬山麼?”
“什麼?”杜蘊儀疑惑地看過來。
“我看你昨天箱子裡有登山服…”,他停下來辨認著錫箔片上的字,“這個要吃四片。”
黎溯開啟床頭的一瓶礦泉水,把藥和水一起遞給她。
杜蘊儀吃完了藥,才說:“我是為了寫生才帶的登山服。”
“你要去哪裡寫生?”
“富士山。”
“跑這麼遠就為了去畫富士山。”黎溯不大理解地問道。“就你一個人?”
“是又怎樣。”只一句話就懟的黎溯啞口無言。
一時間黎溯沒了再搭話的慾望。
杜蘊儀也後知後覺地感覺出不對,她昏沉沉的腦子此時有點不太夠用。
她勉強就著剛才的話圓回來,“富士山下,我喜歡這首歌,所以就想去看看。”
黎溯靠著床邊,聽她說下去。
然而話題就這樣戛然而止,黎溯問:“這就沒了?”
“沒了。”
黎溯看她病得可憐,也懶得再計較什麼,他說:“我去給你接點熱水吧。”就提著水壺離開了。
杜蘊儀躺在床上,全身的骨頭都酥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