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時,你和唐懟懟都沒怎麼說話,你倆,是不是又吵架了?”
馮仙悅搖搖頭,說話的速度極慢,“糖糖回錦州後,直到前天下午才來看我,我哪捨得和她吵。你瞧,我這兩天多乖,為了能讓她開心,把她的安排當聖旨一樣執行。”
“這事我站唐懟懟,誰叫你先瞞我們!你最好乖乖配合治療,否則我還會更生氣。”
“知道啦,對不起嘛!”
“唐懟懟真是厲害,整來這麼多權威專家,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活蹦亂跳了。”董小胖拄著腋下拐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插上吸管後,放入馮仙悅手中,“握得住不?”
“嗯,謝謝!”馮仙悅象徵性地喝了一口,下垂的眼瞼黯淡無光。
自去陳依瑤那回來,她病發的速度明顯加快,關節疼痛得愈厲害,還伴隨強烈癲癇,主治醫生說,照這樣惡化下去,最長生命時間不超過兩年。
也許有人會覺得兩年很短,但於接下來極大可能陷入昏迷、渾身插滿管子永躺IcU,讓親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死去的馮仙悅而言,很長,長到她覺得多餘。
“仙仙,你怎麼了?”董小胖有些擔憂地問道。
“我從出生就開始吃藥打針,每季度一小檢,每半年一大檢,偶爾還會滿世界飛去見醫學專家。反覆折騰近二十四年,我其實早就累了,之所以一直硬撐著,是因為我知道,我的病雖然沒有奇蹟,但愛我的你們有啊。”
馮仙悅緩緩抬頭,虛浮的目光打在董小胖眉眼處的那一刻,似乎看透了生命的無常,她說:“小胖,黃泉路上無老少,我們生來就註定會相聚也會離散,所以,別為我犯傻,也不許偷偷傷心喔。尤其是糖糖,她一根筋,做事極端起來,老天爺都不放過,你可得替我看著點她。”
“哎喲,是不是我窗戶開太大,讓雨淋著你腦袋了?”董小胖故意開著玩笑,試圖用這份逗趣驅散病房裡壓抑的氛圍。
馮仙悅莞爾一笑,回正腦袋,繼續賞雨,“小胖,等糖糖徹底接受這個現實,趁我五感還沒完全喪失,叫上阿銘,咱們四劍客去春遊吧,我好想念錦大對面巡河山上的鬱金香啊。”
董小胖手一拍大腿,憋住眼淚道:“這主意不錯,我來安排,保證比去年更精彩!”
“哇哦,好期待呀!”
馮仙悅開心地晃晃腦袋,那病態的面頰上漾著笑,倒映在朦朧且掛滿雨珠的玻璃窗間,既晦澀,又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