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同事一道前往。
說是科考,其實只是為了讓他散心。
幹這一行的都知道, 很多東西不是終日坐在研究所裡便能有結果的, 許多成果其實都是在輕鬆狀態下的靈光乍現。
想了想,明屹繼續道:“我的具體工作內容,不能向你透露……但我在這裡不會待太久,至多一年。”
“回去之後,我每個月可以和家裡聯絡一次, 每次通話時間半小時,通話內容會被監控。”
“手上專案不忙的時候,每半年可以回家一次, 但不能出國。”
喬皙捉緊了他的袖子, 含著淚開口道:“你以為我會在意這些嗎?”
如果她在乎的是一時的陪伴和日夜的相守, 當初怎麼可能不惜一切都要從國外回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明屹別過了臉,一時間聲音中也罕見的帶了幾分澀然。
“你懷孕、生孩子的時候,孩子長大、長輩病重,或是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所有你需要我在場的時刻,我可能都沒辦法陪在你身邊。”
喬皙含淚看著他:“可是……你以前想做的不是這個。”
喬皙心裡清楚,明屹從來都是志在理論研究。
對於應用科研,他幾乎是帶了幾分不屑的。
正如十年前,她還在上高一那年,在北京的那個平交道口時,明屹曾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
“高斯只能是高斯,牛頓也只能是牛頓。”
歷經十年,喬皙比從前更加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明屹從前說得是對的,其他人皆可被替代,但天才不可或缺。
沒有瓦特,依舊會有蒸汽機。
沒有萊特兄弟,依舊會有飛機。
沒有貝爾,仍然會有電話。
這些東西總會被髮明出來,如同歷史創造偉人一般,是時代下應運而生的產物。
可理論研究不一樣。
費馬猜想是當年法官費馬在一本書頁的邊緣寫下的定理,卻因為書頁空白太小寫不下證明過程。
後人花了整整三個半世紀,才終於證明了費馬猜想。
與之相對,哥德巴赫猜想歷經兩個半世紀、黎曼猜想歷經一個半世紀,時至今日依舊懸而未決。
這些猜想背後的定理,仿若數學世界中蒙塵的瑰寶,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天才的發掘。
所以,在明屹的觀點中,哪怕有半點理論研究的天賦,也不該浪費在應用領域。
他想要做的,從來都是理論研究。
並不是為了成為流芳百世的大數學家,而是希望以一己之力,將理論研究的進展往前推進一點。
哪怕無功而返,若能留給後人啟發也是好的。
喬皙揪緊了他的袖子,聲音裡帶了哭腔:“你的理想從來都不是進研究所,不是研究衛星導彈制導系統的。”
她知道,明屹想做的,從來都是師從名門,待到畢業後找一間大學,可以供他一邊教書,一邊繼續理論數學的研究。
此刻,聽聞喬皙的這番質問,明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偏過臉,低聲道:“人長大了,總會認清事實。我沒有自己從前以為的那樣有天賦……做理論研究,可能一輩子籍籍無名。轉到應用領域,反而能夠做出成績,這樣不好麼?”
“你怎麼可能沒有天賦?”喬皙甚至比明屹自己更接受不了對他的貶低,當下便大聲反駁道,“你走了七年,scholze教授還是一直在打聽你的訊息,他說你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
明屹不聽這些,他捧住了懷裡小哭包的臉,低頭在她的唇上接連親了好幾口,然後道:“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你肚子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