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燒化的東西,你瞧怎麼樣?要是有遺漏的,這會子填上還來得及。”
掌院說是,“我已經查驗過了,庭院車轎一應都有,沒什麼遺漏的。上半晌把剩下的經卷唸完,下半晌才需姑娘出面,屆時我再來知會姑娘。”
清圓道好,遠遠站在梧桐樹下,看那小佛堂里人來人往。不多會兒傳來了喁喁的誦經聲,她嘆口氣,復又望向遠處的群山,日光下的山依舊是蒼黑的。想起正倫昨天說的話,驚詫於李從心當真依言往橫塘去了。千里之遙啊,急來急去,又是這樣熱的天氣,對於養尊處優的小侯爺來說,真是不小的磨難。
日頭一點點升高,抱弦道:“姑娘進去歇著吧,沒的中了暑氣。”
於是移到掌院預備的那間廂房裡去,閒來無事,坐在窗前翻看經書。外面松濤陣陣,有山間涼風吹拂進來,吹過鬢邊的發,吹動指尖的書頁,暫且沒有勾心鬥角,單是這樣悠然度日,心裡倒是極寧靜的。
只是這寧靜大概只持續了個把時辰,清圓茶方喝了半杯,書也只看了一半,忽然聽得悶雷滾滾從天頂震顫而過,風大起來,天也暗下來,竟是要下雨了。
抱弦忙來關窗,一面喃喃:“早上倒沒看出要變天,竟是說來就來了……”
然而窗關了一半,叫清圓頂住了,那隆隆的聲響不似雷鳴,更像馬蹄聲。她透過支摘窗的縫隙朝外看,果然見山門上有十幾匹快馬奮蹄而來,起先倒叫她吃了一驚,畢竟前兩天的恐懼盤踞在心頭,還不曾散去。後來再待細看,看清了那些人的衣著打扮,清一色的織錦圓領襴袍。她忽然惶恐起來,在屋裡團團轉著,看見西邊牆角上擺著一隻櫃子,半人多高,正好可以容她躲進去,便推了抱弦一把,“沈潤又來了,這人怎麼陰魂不散呢。你替我擋一擋,就說我身上不舒服,先回去了。”
抱弦愁眉苦臉,看著一向端穩的姑娘縮起身子躲進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這屋裡登時只剩她一個,她想了想,不能在這裡站著了,沒的把人引過來。於是轉身往外去,可是還沒到門上,就聽見腳步聲到了簷下。她只好故作鎮定,看見沈指揮使邁進來,忙疊拳納了個福,笑道:“殿帥駕臨……可是太巧了,和我們姑娘前後腳……我們姑娘今兒中了暑氣,這會子已經回府了……殿帥路上不曾遇見她嗎?”
那兩道冷冷的視線移過來,倨傲地瞥了她一眼,也只一眼罷了,就讓抱弦心頭哆嗦了好幾下。
“回去了?”他散漫地說,“要下雨了,你們姑娘怕是要走在雨裡了。”
抱弦尷尬地笑著,“那也沒轍……她走的時候還沒變天呢。”
沈潤嗯了聲,“那樁劫案還在查,今日要盤問寺裡掌院廟祝一干人等,原本也有幾句話要問四姑娘,既然人不在,那就算了。”
櫃子裡的清圓聽了,悄悄長出了一口氣。天兒悶熱,櫃子裡一絲風也沒有,躲在裡頭日子很不好過。這也是沒辦法,她心裡怕得很,怕他得知了李從心求親的事,殺將過來又找她的麻煩,那可怎麼辦才好!自己一再婉拒他,轉頭又應了李從心,萬一惹得他惱羞成怒,未必會聽她解釋,只會覺得她兩面三刀敷衍他。屆時拉下臉來,什麼事兒做不出?她不敢想,想了便渾身起慄,只好窩窩囊囊躲進櫃子裡,哪怕晚兩天再見他,也是好的。
抱弦也以為遮掩過去了,笑道:“殿帥倘或有要緊的話問,等我們姑娘養好了身子再應訊……”
然後說話的聲音沒了,寺廟裡的櫃子打得結實,嚴絲合縫一點光都不透,清圓把耳朵貼在板上細聽,彷彿有腳步聲去遠了,看樣子人都走了。她暗暗慶幸,謹慎地等了等,果然外面安靜了,方小心翼翼推開一點櫃門。
已經下起了雨,風裡混進了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迎面而來涼得透心,她吸了口氣,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