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地笑:「那時你說你沒有選擇,我能理解……那現在呢?這個皇位落到你手裡了,是你想要的嗎?」
岑驥面上波瀾無驚,反而撫在她背後的手越鉗越緊,掌中熱度穿透肌理,幾欲將人燙化成一灘水。
「我今日給你回答和那時沒什麼不同。想不想要又如何?既然皇位落到我手裡,那也只好暫且坐著,日後怎樣日後再說。」
「小時候,每天入睡前,我都擔心會不會在睡夢裡餓死、凍死——那樣其實也不算太糟,就是怕娘和小葉兒沒能一起死,害她們受苦。現在看著風光,其實也沒好多少,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誰知道哪天會死在哪兒……」
「你問我想要什麼……燕燕,我不相信命運會善待我,所以從不去想。我只能做好眼前的事,抓住眼前的東西。」
李燕燕聽得心酸。岑驥是這樣,他從來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只是不斷被命運推動著向前,每一步都掙扎得很艱難。
也許正像他說的,站到戰場上,什麼都不必想,只需應對眼前的敵人——那才是他最擅長的事……
何況他也沒有經歷過重生……
李燕燕將頭抵在岑驥下巴上,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找回想說的話:「契丹南下,韋思曠已經多次向你求援了,是麼?」
岑驥眼裡略有訝色:「……你總能知道些不該你知道的事。」
「我不是知道,我也沒有打探……只是推測……唉,算了,總之……你沒理會?」
岑驥大概抱熱了,稍往後退了退,思忖道:「契丹人每年都會來騷擾幾次,韋思曠以抵禦契丹為由,在魏晉之間搖擺,一日臣服於魏,一日向晉效忠,兩邊拿好處。現在晉國內亂,我不怕他倒向另一邊,而且……」
岑驥長籲一聲,終於承認:「……而且我也拿不出。」
「契丹人欺軟怕硬,見利就上,見好就收,經不起大戰。按往年來看,他們南下佔不到什麼便宜,很快就會收兵。韋思曠掌幽州多年,身經百戰,又有天險憑恃,不至於守不住。」岑驥判斷。
「那是從前!」李燕燕說到急切處,掙開懷抱,坐起身來。
她眉頭蹙起,聲調也不由拔高:「今年不同……整個北方大旱,不光農田出產受損,牧草也不足以供給牲畜過冬,眼見著牛羊餓死,契丹人只能鋌而走險,突入中原。」
「他們的八部選出了新的首領,是有一半烏羅血統的『紅毛王』,他會收服散逸四方的烏羅舊部,從他們那裡接手了大周賞賜給烏羅的工匠,在渤海開礦冶鐵,裝備重騎。」
「……而韋思曠得不到援助,為了渡過缺衣少糧的嚴冬,只能收縮兵力,削減邊境線上的哨所,將北面要塞的補給降到最低……那樣,你還確信一定守得住嗎?」
李燕燕端視岑驥,鼓起勇氣問:「幽州破防,河北腹地無險可守,你的魏國將會怎樣?」
聽到這裡,岑驥也靠著床榻緩緩坐直身體,倒不似生氣,只是眉宇間一片凝重,陷入了思索當中。
「你……」
岑驥眼中滿是疑惑:「你方才說的這些,有許多連我都不能確定,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李燕燕語塞,急急甩了甩頭,「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若不信我,再派人去探查就是。我只問你,如果真像我說的,你的魏國會怎樣?你……還能坐穩這個皇位嗎?」
無論岑驥想不想要這個皇位,被別人當面說坐不穩,大概總是不那麼中聽的——尤其說這話的人還算是他的新婚妻子。
岑驥瞬間變得有些像傲氣的少年,胸膛起伏,挑眉問:「哦?且不說那些關於契丹的訊息是真是假,我坐不穩皇位……你這麼早就認定了?」
「因為……」
李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