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很快平復了心緒,開始打量起所處的這座房子。
白牆烏柱,房簷低矮,廳堂兩側各一間臥房,和太行山裡那些村民的房子比起來,這所宅院幾乎算得上是豪廈,只是李燕燕依然弄不清楚房子的主人該屬於何等階層。
幾個房間都是空空蕩蕩,雖然該有的物件一樣不缺,卻不見有人生活的痕跡。若說有什麼特別之處,大概就是這房子實在過於乾淨了些,桌案窗欞上都沒有積灰,不太像是久無人住的空屋。
李燕燕瞧不出什麼特別的,又去到外面,西側廂房被隔成了幾間臥房,當中似乎還有間簡陋的書房,而院子東側的廂房,則被當作了柴房和廚房。
米缸空空蕩蕩,灶臺邊上卻堆了些乾柴、火石火絨。
李燕燕盯著灶臺看了半天,沒有等到天降神通,讓她頓悟生火的訣竅,於是決定先去井裡打桶水,好好洗把臉。
畢竟,打水看起來較生火更容易無師自通。
一回身,卻發現,不知何時,院子裡多出了一個人。
一個中年婦人,衣著簡樸素淨,身材不高,頭髮乾枯,眼睛卻很有神。
婦人見到她,似乎也有些驚訝,愣了下,笑說:「哎呦,前些天寨子就傳信,說有人要過來,我等了好幾天了……怎麼是個年輕娘子呀?你一個人來的?」
李燕燕心思轉得快,立刻明白過來,這座宅子恐怕是白石山匪幫在定州城的落腳點,而這婦人就是給他們照看宅子的,難怪房間保管的這樣乾淨。
她想了想,上前行禮道:「不是的,有人帶我來的,他有事出門了,叫我在這兒等著。我叫溫蕊,從長安來,敢問大嬸如何稱呼?」
婦人見她乖巧規矩,立時喜笑顏開:「瞧瞧,這小模樣,真是個惹人疼的閨女……唉,我家那丫頭就不……哦,我姓田,你叫我田嬸子就好。我家就在巷子南頭第三家,山上不來人的時候,我就替他們看著這座宅子,順便打掃打掃。」
田嬸子似乎是個麻利人,見李燕燕風塵僕僕,挽起袖子就要去打水:「別光站著說話了,一路過來累壞了吧,都成泥人兒了。來,先打水洗臉,洗乾淨了嬸子給你攤雞蛋吃。」
李燕燕臉一紅,忙道謝,跟過去偷偷拿眼看,把田嬸子打水的每一個動作,牢牢記住。
第22章
「田嬸子,你做的攤雞蛋,以後就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了!」
李燕燕坐在胡床上,捧著碗陳茶葉梗泡的淡茶,悠閒呷了一口,不吝美言地讚嘆道。
田嬸子聽了,笑得直不起腰,憐愛道:「哎唷,這孩子,你以前過的可都是什麼苦日子?」
李燕燕眨眨眼:「……也不算很苦吧。我從前呢,在貴人家裡當差,規矩大,不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要按時按刻,也就沒胃口了。」
李燕燕倒不是違心奉承,她打小就是難養的孩子,不愛吃飯,寧可喝補藥,讓給她餵飯的龐媽媽操碎了心。長大了,面對宮裡的山珍海味,亦少有大快朵頤的時刻,只覺得吃飯是負擔,要是能靠含參片度日就好了。
倒是這會兒,十多天沒正經吃過飯,被新攤好的、油汪汪金燦燦的雞蛋勾出來不少口水。
田嬸子聽了嘖嘖嘆息,說這人啊,當了官了就喜歡搞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兒,生怕自己和白丁區分不開。就像她那個女婿,小時候誰沒見過他在街上光屁股亂逛盪,運氣好立了軍功,被提拔成了別將,幾條街的距離,現在到丈母孃家來也非得騎馬坐轎子。
「不過呀,這人毛病雖多,但對我們丫頭是真好……」田嬸子笑著說。
第三次。李燕燕想,這已經是田嬸子第三次提起女婿了,想來她對這個小時候光屁股亂跑的女婿十分滿意。
「嬸子就這一個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