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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途(一)
羅恆和馬千矚的見面,不是在浦東某個高檔會所,也不是這位馬爺慣常呆的明珠塔頂層,而是他在陸家嘴的一處住宅裡。
不算奢華,三室一廳,且位於三十九樓,也就是這座大廈的頂層,上面還可以連通天台,屋子其餘佈置都挺家居化,唯獨書房佈置得簡約大氣,一整排書架上左側放的是諸如《解放戰爭》、《中國知青史》、《偉人傳》,《博弈論》和《權力意志》等嚴肅晦澀的大部頭,右側放得卻是如《安徒生童話》、《一千零一夜》等兒童書籍。
一個長髮女子正在煮茶。
一邊煮茶,一邊讀書。
讀得是詩經,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曰思無邪的詩經。
女子衣著簡單,就是看不出牌子的襯衣和牛仔褲,臉上沒有一丁點的妝容,滿頭青絲用一根鉛筆簡單盤著。
像一朵安靜綻放的小花。
氤氳的水汽中,茶香裊繞,她的側臉,美得好似用工筆細細勾勒而出一副墨色山水。
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瑕疵,就像一個從仕女圖中緩步走出來的仙女姐姐。
羅恆頓時產生了一種驚豔之感。
穆青青一直屬於那種極具現代化美感的女人。一朵帶刺的玫瑰,身上氣場強大,氣質和香港黑幫片中,那些舉止優雅地抽著煙,淡漠冷笑,男人死了還能獨自撐起一片天的黑幫大佬女人如出一轍。
在羅恆的心中,她就是當代的阮玲玉。
而此刻看來,她分明就是當代的李易安,身上自由一種飽讀詩書、光華自顯的詩意和禪意。
穆青青抬頭,展顏一笑,示意羅恆隨便坐。
她這一笑,頓時滿室生輝,似連這個晚秋順著窗沿漫進來的、如水銀傾斜一地的陽光,都因此而黯淡了幾分。
她似乎生來就該是焦點,世間萬物,在她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成為烘托的背景。
羅恆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是上海灘最璀璨的一朵交際花,不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還因為她很有有文化可怕,美女有文化,其實也挺可怕。
這世間,凡是趨於完美的東西,都可怕。
羅恆自詡沒文化,所以一直崇拜有文化的人。
上前坐到穆青青身邊,頓時暗香撲鼻,也不是茶香還是純粹的體香,亦或是交織糾纏出來的味道,總之勾人的緊。
“穆姐姐,在看什麼?”他腆著臉笑道。
“詩經。”穆青青淡然一笑,指了指扉頁。
“有文化。”羅恆比起大拇指,逼格高三個字自然沒有說出口。
穆青青抬起眼,有些好笑地說道:“小恆,你國語功底應該不錯吧?像詩經這種讀物,只怕早就爛熟於心了。”
羅恆連忙搖頭,直說自己就是傳說中那種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文言詩詞這種高大上的東西,從來都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的。
“不老實。”穆青青給了他一白眼,渲染出萬種風情。
她開啟了一張碟片,插入cd機,裡面傳來一個悠揚唯美如天籟的女聲,唱得卻是一首羅恆無比熟悉的歌——煙花易冷。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如你預設,生死枯等
苦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浮屠塔,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容我再等,歷史轉身
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
歌聲層層疊疊,飄渺不息,時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