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華搖了搖頭。
“那苦著個臉幹啥?”
“就是想了些事情。”
趙國華陪著羅恆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語道:“我爺爺是當兵的,我爸也是當兵的,到了我這代,本該也是當兵的,可我打小身體差,連最基本的軍檢都過不了。”
他臉上笑容愈發苦澀:“我知道父親對我是極為失望的,爺爺對我是極為失望的,其實我自己對都是極為失望的。”
他說著,自顧自灌下了一大口酒,酒味辛辣,刺激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羅恆將他的手拉住:“蟈蟈哥,別喝了。”
“讓我喝吧,羅兄弟,其實我一見著你就覺得特別親,讀書的時候,我跟薇薇關係就特好,看著你,就好像看著我的親弟弟一樣。”
他看著羅恆,依稀中,就好像看著曾經的自己。
若沒有十六歲那年的一場怪病,他可能也是如他這般模樣。
羅恆正色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哥。”
羅恆這般說著,不知怎的,眼眶也微微泛紅。
他曾近有一個哥,叫王猛,含冤死在了看守所。
嚴格說起來,是被他連累的。
趙國華又是要陪著羅恆喝了一大口酒,繼續道:“知道我為什麼今天要找你來練槍麼?”
羅恆搖頭。
趙國華正色道:“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我繼續練槍了,我脊椎有問題,醫生說,要是再練槍的話,有可能半身不遂。”
他嘆了口氣:“也就是說,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摸槍。”
他說到此處,臉上鬱結稍減,開始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而且我馬上就要結婚了,就在下個月,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喝杯喜酒。”
羅恆點了點頭,趙國華掏出一張照片,笑道:“來,給你看看你嫂子的照片,可不比你身邊這位宣君姑娘差。”
羅恆看了照片,長得很高挑豐滿的一個姑娘,穿著醫生的制服,下面寫著名字,叫柳如眉。
“芙蓉如面柳如眉,挺好聽的名字,我說蟈蟈哥,你豔福不淺呀,這至少得是36e吧。”
羅恆踅摸著他的小身板,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壞笑道:“招架得住麼,要不要兄弟我給你搞點龜齡丸什麼的補補?”
趙國華笑罵道:“滾!”
看得出來,此刻的他,是極為幸福的。
……
這頓酒喝得經久彌長,喝完已經到了下午。
一行人開車離去,白樂天硬拉著羅恆坐了他的車,說趙蟈蟈你丫酒量不好,還敢喝那麼多酒,要不你也坐我的車吧,我跟魏叔說一聲,叫他把找人把車給你開回去就是。
趙國華搖搖頭,沒好氣道:“白小七你嘚瑟個屁,你蟈蟈哥酒量比你丫好多了,你醉了我都不會醉,你既然要載我兄弟,那就跟在我屁股後面吧。”
說著發動了車子,羅恆見他最多隻有五分醉意,也就沒攔著。
一路上開得不算快,趙蟈蟈那輛大眾輝騰在前,白樂天這輛軍用吉普在後,羅恆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話,大抵對這位白家七少的脾氣摸清楚了些。
是條贏得起也輸得起的漢子,不矯情,是那種不怎麼適合做朋友,但挺適合做兄弟的人。
車載音響裡放著歌。
是槍花那首膾炙人口的搖滾神曲《dont-cry》。
主唱兼吉他手聲音低啞深沉處如細風過耳,高亢激揚處又歇斯底里,直直喊進人的心裡。
羅恆半開啟車窗,打量著車窗外一閃即逝的風景,黃昏光點灑在道路旁,田野中。
抬眼望去,這是一條蜿蜒如蛇的三岔路口,兩旁都是綠油油隨風兒蕩起層層漣漪的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