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拽,抬起腳,用力一踢隔在兩人中間的桌子。被拽得趔趄的壯漢被桌子這樣一推,直接胸口朝下趴在了桌上。
賀蘭遙拿著針袋,從容地繞過桌子,停在哆哆嗦嗦的老人面前,神態耐心又溫和:
“別怕,不怎麼疼的,扎完會好受很多。”
他睫羽輕眨,眼中帶著憐憫,臉漂亮精緻得如同毒蠱,從袖袋裡摸出兩塊包在糖紙裡的糖,像是哄孩子一般問:
“老人家,吃糖嗎?”
壯漢聽見賀蘭遙在接近他的父親,立刻就要直起身子。但有一隻手按在了他背上,這隻手不大,但是他卻無論如何都離不開桌面。
穆時一手按著壯漢,對看過來的賀蘭遙說:“小公子,你墨條摔斷了。”
墨條、毛筆和脈枕都在賀蘭遙踹桌子的時候掉到地上了,硯臺倒是還在桌子上,但也差一點就掉下去了。
“粘上就行了。”
賀蘭遙對穆時說,
“多謝仙…姑娘出手,不過我自己能處理好。”
“那就是最好。”
穆時鬆開按著壯漢的手,把賀蘭遙手裡的糖拿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
“你既然知道沒救,就不要去碰。若經了你手後又死了,那就不好說到底是因病而死還是因你而死了,你跳進墟江都洗不清。”
穆時拿著糖回到了藥鋪裡。
景玉問她:“處理好了?”
“不用處理,人家練過。”
穆時站在景玉旁邊,遞了一塊糖過去,
“師姐,吃糖。”
穆時剝開另一塊糖,塞進嘴裡,皺了皺眉。
“師姐你別吃,這糖齁甜,除了甜就沒有別的味道……好歹也是出身於賀蘭家的公子哥,怎麼不吃點好的?”
“等會兒咱們去買些好的。”
景玉沒忍住笑,她寫好了藥方,遞給在藥櫃前忙碌的學徒,
“麻煩按這兩個方子抓兩服藥。”
她們拿著藥包離開藥鋪時,藥鋪裡的學徒正在整理賀蘭遙用於看診、開方的那張桌子。少年大夫因為剛剛那一茬沒了心情,說要緩一緩,明日再繼續診病。
壯漢還沒走,留在原地攙扶著老人。他已經冷靜下來了,一張臉憋得通紅,正愁著該備些什麼禮物,去給小大夫道歉。
景玉打量著壯漢,感慨道:
“這身板……也幸虧賀蘭公子練過。”
穆時點了點頭:
“行醫之人都應該練一練,不止能保護自身的安全,還能讓患者聽話。”
“讓患者聽話?”
景玉驚愕,連連擺手,
“不,武力逼迫是不行的。”
穆時完全不覺得有問題,滿不在乎地說:
“對醫修和病患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治病。只要能治好病,管他什麼武力逼迫還是道德綁架呢?”
緊接著,穆時搬出了一個生動的例子。
“師姐,你想想決明子。”
穆時眼睛裡寫滿了真誠,說,
“修真界舉世皆知的醫患和諧,你猜為什麼這麼和諧?當然是因為他曾是個戰功赫赫的劍修。”
“修真界欺軟怕硬之人不在少數,當他們對‘打不過對方’這件事有明確的認知時,就會老實很多。”
“當一個醫修醫術足夠高明,而患者得的又不是不治之症,那麼治療途中會出現的最大的意外,多半是來自患者自己。”
穆時掰著手指頭,列舉患者的不靠譜,
“不配合針灸,不按時吃藥,亂吃補品,食用發物……”
景玉無話可說。
穆時說的是歪理,但這歪理完全符合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