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方家居然還有八角花椒香葉這些東西,方婆子有些捨不得:“這些都是南邊來的香料,瓦市裡賣貴得很。家裡存的也不多,你用的時候仔細點。”
倒不是說東西有多金貴,而是古時候交通不便,物以稀為貴。南邊的東西運到北邊自然被炒成高價。
安琳琅點點頭,配好了調料拿紗布一包,丟到吊罐裡燉。
燉肉一般都是燉兩道,一道是燉熟燉軟爛,一道是燉入味兒,再後來才大火收汁兒。安琳琅將調料包丟入吊罐中就不管了,這邊切了冬筍就做回鍋肉。炒菜快,一個鮮筍炒肉,一個醋溜白菜,一個手撕白菜回鍋肉,再來一道黃豆燉蹄髈。
飯菜都好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沉下來。香味瀰漫了整個廚房,別說方婆子看的眼熱,就是周攻玉都瞥了鍋好幾眼。安琳琅用碗一樣盛了一小碗菜出來,先叫方婆子和方老漢先用了飯。
剩下的大盤盛好,幾乎端上桌就被一搶而空。
商販們一邊吃一邊嘖嘖稱奇,原本是因為大雪天氣阻礙碰行徑的路。他們就近隨便敲的一家門,想換口熱飯吃。哪裡想到三兩銀子換得了一頓江南最貴的酒樓百兩銀子都不一定吃上的好飯好菜。這肉香軟滑嫩,吃到嘴裡齒頰留香。捂著溜圓的肚子好半天不樂意放碗,八個大老爺們恨不得將盤子也吞了。
“三兩銀子花得值!”
可不是值?肉食實打實的大肉,鮮筍,也野菌子。在江南醉仙樓,少不得一百八十兩。
“……小娘子有這手藝,怎地不在鎮上開個店鋪做吃食買賣?”商隊往來西域中原,也算是天南海北的吃食都吃過。這還是頭一回吃到這等驚豔手藝的吃食,一黑臉漢子剔著牙就忍不住唏噓:“要是回回走這條道都能吃到小娘子的手藝,咱們這來回奔波的日子都有了盼頭。”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是連連的點頭。
安琳琅如何沒想過開鋪子做生意?但是她做菜太講究火候和手藝,不能量產。先不說安琳琅只有一雙手,就算方婆子能幫一把,她的手藝再好,在大部分百姓溫飽都成問題的小地方也折騰不出名堂。更何況方家家徒四壁,哪有銀兩拿出來給她做買賣?
顯然黑臉漢子也注意到方家的家境,訕訕地閉了嘴。
方家別的沒有,就空屋子多。東屋那邊兩間能勻出一間來。後面的雜物間挪一挪也能空出一間來。雖然沒有抗,索性商隊走南闖北自己帶著鋪蓋。他們風餐露宿習慣了,住宿也不挑剔。叫方老漢給屋子裡鋪點稻草,鋪蓋鋪上去,幾個人擠一擠也能睡的。
幾個糙漢子都不必洗漱,飽飽一頓下肚他們倒頭就睡了,都不必洗漱。
方婆子身子不舒坦,方老漢扶著她回去歇息。人都走光了,安琳琅才有功夫歇一會兒。她跟周攻玉兩人都還沒吃,忙到這個點兒才得以喘息。先前的菜色方婆子盛菜的時候一樣給留了一點,安琳琅抓了把面下鍋,跟便宜大哥一人一碗素面,就著方婆子留的菜對付了事。
雖然錯過了剛出鍋的時辰,味道依舊不錯。周攻玉不聲不響的,眼睛都眯起來。
吃罷晚飯,安琳琅盯著剩下的半扇豬肉發起呆。雖說冬日裡冷得很,肉不大容易壞。但鮮肉的保質期畢竟不長,不好好處理還是會壞。窮困使人節約,方家的貧窮讓安琳琅摳搜得連豬咪咪都捨不得丟。這些肉要真放壞了,非得心疼死。
正好買豬肉的時候要了豬下水,那邊一桶的豬腸子還沒處理。沒有羊腸,豬小腸處理一下也可以做腸衣使。不然找個時機去鎮上買點鹽,把這些肉都灌香腸掛起來。安琳琅於是指使了悶聲不吭的燒火工把半扇豬拖到後院的雪地裡凍上,扭了扭酸澀的脖子,預備回去歇息。
吊罐裡還溫著熱水,原本是要給商隊的人用的。但糙漢子就沒有洗漱的意思,如今還剩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