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宋小五搖搖頭,先朝桌子那邊走了過去,“陪我聊兩句。”
她躺了好一會兒了。
她之前還想,那個讓他疼得一夜之間長大的人絕不能是她才好,但沒成想,還沒半年這句話就不頂用了。
她就是那個人。
不過,是不她又能是誰?初戀這種東西,就是讓人失望幡然醒悟重塑自己的。
“小五。”宋爹害怕。
“過來坐。”
宋爹硬著頭皮過去了。
宋小五給他倒水,倒出來見是冷的,她搖搖頭,把茶杯放到了一邊,“算了,天冷別喝冷的,你找娘討熱的喝。”
“沒事沒事,爹火力壯,喝冷的就行。”宋韌去拿杯子。
“別了,你有也有點年紀了,愛惜著自己點,這家裡還得靠著你。”宋小五說到這,笑了一下,道:“以前叫你小爹,是因著剛出生的時候,你比我大不了兩歲,這爹怎麼樣都叫不出口。”
宋爹笑,隨即又吃味起來了,“你叫你娘就一口一個娘。”
叫得可歡快了。
“沒誰能跟她比。”宋小五平靜地道。
宋爹這下酸得胸口疼,瞪她道:“我是你爹!”
說著,他也覺得好笑,便笑了起來,摸著她的頭道:“這是你頭一次跟爹說你的從前。”
宋小五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道:“以前沒什麼好說的。”
她看著宋爹:“我上輩子有個爹。”
“爹知道。”宋爹說著,又有點酸溜溜起來,心中怪不是滋味的。
“我是病死的。”宋小五又道。
“啊?”宋爹愣了。
“我爹趁我睡著的時候,給我打了一針能令我的身體在半年內萎縮至死的毒素,此藥無解。”
“啊!”宋爹瞪大了眼。
“嗯,”宋小五淡淡道:“他也是大家族出身的人,也不受寵,但我還算聰明,從小就比較受家族裡的老人喜歡,我們那家的族長是我的堂伯,他在我堂兄被人謀殺死後讓我當了家族繼承人,十多年後,我爬到了最高點,成了當時最年輕的掌權人,就在我如日中天的時候,他給了我一針,原因是他在外頭養的兒子成年了,他覺得我礙了他兒子的路,需要我給他讓道。”
宋爹不想再聽下去,可是,他還是道了一句:“後來呢?”
“我怎麼可能讓我的位置,讓我的家族落到他手裡?”宋小五昂首,朝她小爹微笑道:“我親手毀了他,要是他現在還活著,應該還在天天咒我去死,沒有我支撐他的一切,想必連條狗都要活得比他強。”
雖然她早就死了,為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她在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她在長輩們曾經呆過的療養院裡,把她過去短短的一生回憶過後,最後漠然又無動於衷地給了自己一針,閉上了眼。
她最後是死在自己手裡的,而不是病魔。
“兒啊……”宋韌喉嚨乾啞,他嚥了好幾口口水才道:“爹知道了,爹以後不問你這些事了。”
“你沒問過,”宋小五笑了,笑靨如花,“你不敢問。”
宋韌苦笑,心裡苦澀至極,無法想象上一世的那一個父親怎麼會捨得對他的女兒幹這種事,他就是把他的小娘子從小當妖怪,但就是隻養了幾個月,她學走路的時候他都怕她磕著碰著了……
他不是不敢問,而是怕她為難。
“兒啊,過去的就過去了,這輩子你是你娘跟我的小女兒,休管他人!”宋爹要去摸她,被小娘子眼睛一瞥,手又縮了回去。
他不禁敲了下她的頭,“爹都敢訓!”
宋小五沒躲,但這一刻,她收起了笑,與宋爹道:“不管如何,我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