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沉重了幾分,孔秋抿抿嘴:「樂陽也上年紀了,今年初他生了場大病,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還好現在沒事了。他又當爺爺了,這回如願地得了一個孫女,把他高興壞了。我很想給他打個電話祝賀一下,可惜不行。對樂陽來說我已經是失蹤的人,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好。不過甘伊哥找了家族裡最好的醫生時刻關注樂陽的健康狀況,他現在有孫女萬事足,我看怎麼也能長命百歲。」
眼角有些濕潤了,孔秋仰頭看看蔚藍的天空,在環境保護幾乎深入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現在,藍天白雲隨處可見,照此下去人類還能存活很久很久。四十年了,布魯離開已經整整四十年了。四十年來,孔秋和牧野的雙親都離開了人世。因為不能說出貓靈族的事情,孔秋和牧野在父母過世後就漸漸和自己的親人朋友失去了聯絡,直到今日,他們在親人和朋友的心裡已是失蹤多年也許早就死去的人了。
每一年,兩人都只能躲在暗處看著自己的親人一日日老去,看著親人的後代一個個出生,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親人朋友看不到的地方祝福他們。孔秋在父母過世後把自己以前工作時的積蓄全部贈給了餘樂陽。他沒有兄弟姐妹,餘樂陽是他的好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隨後他就從餘樂陽的世界裡消失了。餘樂陽找了他很久,一直到前幾年他才不得不接受孔秋永遠離開了他的這一噩耗。而孔秋把錢留給他也是表達他說不出口的歉意。餘樂陽現在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而他依然如四十年前那樣正值壯年,他不是演員,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方法離開,因為他無法說出實情。
孔秋的父母一直希望能見見他喜歡的那個人,可是一直到臨死,他們看到的也只是布魯的照片。在父母去世前,孔秋忍不住告訴了他們這個秘密,然後他的父母帶著這個秘密,也帶著對孔秋未來生活的放心離開了人世。孔秋在牧野和甘伊的陪伴下安葬了父母,那一刻他死死壓抑在心裡的思念爆發了出來,他多麼希望布魯能陪在他的身邊。之後,是牧野,也同樣經歷了孔秋的痛苦。
一天天,一年年,三個人彼此鼓勵、彼此扶持著度過每一個等待的孤獨時刻,期盼著有一天他們的主人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但是四十年過去了,生活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們要做的仍舊是繼續等待。孔秋時常會想,如果沒有牧野和甘伊,他是否能孤寂地等待下來,接著他就會萬分的慶幸,慶幸他的身邊有甘伊和牧野的陪伴,是他們讓他度過了最難熬的每一天的等待。他以為等待太久人會變得麻木,可事實上卻恰恰相反。等待得越久,他越害怕一個人的獨處,那會讓他越來越難以控制住心底快要淹沒他的思念。
陪著父母坐了很久,說了自己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孔秋站了起來。知道他和父母說完了,牧野和甘伊走過來送上鮮花。四十年過去,三人不僅是朋友,更是親密的家人。一左一右地摟上孔秋的肩膀,甘伊和牧野說出每一年他們都會說的話:「伯父伯母,我們會照顧好仲尼(秋秋),請你們放心。」
祭拜完了,三人回到車上,由甘伊開車前往阿姆斯特丹,然後搭乘晚上7點的飛機前往紐約去祭拜牧野的父母。為了避開碰到親人的可能,他們都選擇在聖誕節前後去祭拜各自的父母,因為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墓園。和孔秋一樣,牧野的父母也是在臨終前才知道他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兩人註定要虧欠他們的父母。
車上,三人都沒有說話,每年的這個時候,孔秋和牧野的心情都不會平靜,連帶著甘伊的心情也不會平靜。四十年的朝夕相處,三人早已是你悲我悲、你喜我喜。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樹林,孔秋在心裡喊著布魯的名字,這一刻,他分外的思念那人。牧野深有感觸地緊緊摟住孔秋的肩膀,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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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門,得到屋內人的響應後,孔秋開門進去。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