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疾言厲色訓斥誰的時候,越是不會深究敷衍了事。該生氣卻不動聲色的時候,意味的是他已經動怒,懲戒是不可避免的。
她膝行兩步,身形伏在地上以示知錯,一個字都不敢說。
“你們太叫朕失望了。”皇帝這樣說的時候,凝視著太子。
太子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父皇此刻想起了江式序對他毫不藏私的教導,責怪他竟沒能及時阻止太子妃這般行事。他跪倒在地。
皇帝慢悠悠地喝了半盞茶,疲倦地擺一擺手,“罷了,你們自行斟酌如何了結此事。都退下吧。”
到底是他的兒媳婦,如何懲戒才妥當?這會兒發了話,等會兒榮國公就會跑來磨煩多時,想想都頭疼。思來想去,還是讓她和太子看著辦的好,還沒個體統的話,再讓皇后找個由頭處置了她。來日要母儀天下的人,只得太子的看重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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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庭逸遣了附近的宮人,等在路旁,看著太子一步步走近。
藏的這麼深的一個人,手段這般卑劣的一個人,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長。
幸虧那日慶國公撐不住了要跟他和盤托出,他因此沒能見到太子訴說陸府的種種過錯。不會釀成錯誤,卻會讓太子、自己在事後恥笑。
太子站定身形,“早料到你定要找我說幾句。說吧。”
師庭逸牽了牽唇,“你我二人所學的精髓,都是江式序言傳身教,可他辭世後,我傷了炤寧的心,你則要她的性命。”
“那有什麼法子。”太子渾不在意的笑了笑,“像他那樣的權臣、名將,能得善終已是不易,焉能指望後人也如他的運道。”
師庭逸心頭火起,笑容消散於無形,“為何?”
太子笑意更濃,“因為她該死,她是我的心腹大患。”
師庭逸緩緩籲出一口氣,“真奇怪可是?你這卑劣無恥的小人,居然也是母后所生。”
太子面上一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誰不是如此?你又有何可取之處?方才為何不據實稟明父皇讓他廢了我?”
師庭逸眼神譏誚,“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便是我手裡證據能將你活埋那一日,我都不會稟明父皇——這筆賬,我要親手與你清算。”
“憑你?”太子冷笑一聲,故意挑起師庭逸的怒火,“知不知道?炤寧在外幾次死裡逃生,兩次受傷,第一次沒有大礙,只是手傷到了;第二次則很是嚴重,傷在後背。沒法子,她有時聰明得嚇人,有時笨得可怕——後背的傷,是她幫丫鬟擋刀落下的。她能活下來,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她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幫過她什麼?如果換做是你,現在還需要誰幫忙麼?”他一邊眉毛挑起,“幫忙?別給她添亂就不錯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寒光一閃,幾乎是在同時,覺出頭上一輕,聽到發冠落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