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北的岐嶺關處,行軍司馬是哪一個?”
驛丞一愣,想了想小心道:“岐嶺關的行軍司馬應當是姓陳,陳司馬兩年前從雲州調過來,現在是咱們定州昭武校尉左忠利的手下。”
昭武校尉乃是校尉中品級最高的一等,幾乎便是一個州的最高武官了。
上官千殺輕挑眉頭,“左忠利?”
驛丞道:“正是,是左校尉手下的陳司馬。這左校尉可是將門虎子,十三年前定州血戰,左校尉的父親便是咱們南朝軍的前營營長。”他說到這裡,忽而反應過來,磕巴道:“……這、這將軍您比卑職清楚。卑職這是、這是班門弄斧了。”
上官千殺淡淡道:“你去吧。”
那驛丞不敢多話,倒退著出去了。
一時間菜上了桌,豆兒也過來了。他已經換下了原本沾滿鮮血穢物的衣裳,此刻安靜地坐在桌邊,有些不安得打量著千七二人。
為什麼昨夜還是尋常百姓打扮的姐姐姐夫,到了這官家的地方來,換上了他從來沒見過的好看衣裳,還能讓做官的人對他們滿臉堆笑?豆兒只是不安得坐著,半日前親眼看到父母被惡人屠戮的場景實在太過刺激。他的內心拒絕去接受,還處在一種極度震撼悲痛後的空茫中。
孟七七親手為豆兒添了一碗白米飯,“多吃點。好好吃飯,才能快點長大,知道麼?”她不停地給豆兒夾菜,自己的碗裡卻是空的。
上官千殺低聲道:“你也吃一點吧。”
孟七七答應了一聲,夾了一片綠葉菜,放到碗裡,卻是怎麼都沒有胃口,甚至一想到要吃東西就感到一陣噁心。果然在三次元親身經歷殺人事件,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緩衝的。
上官千殺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底,沒再說話,只起身倒了一盞溫水,給她放在手邊。
孟七七端起水來,捧到嘴邊,小口小口啜飲著。溫熱的水順著喉嚨一路向下,熨帖得撫過食道流入胃中。那股壓抑的噁心感頓時消減了許多。
三人草草用過夜宵。
上官千殺和孟七七一起把豆兒送到二樓左邊的睡房,這才並肩走到右邊去。他倆的睡房是挨著的。
孟七七開啟自己那間的房門,走進去又轉過身來望著戰神大人。
房門外兩側挑著明亮輕薄的羊角宮燈,是驛丞特意從府庫中挑選出來臨時掛上的。那明亮的光灑在戰神大人冷峻的眉目間,越發顯得他此刻的沉默如有實質般沉重起來。
“戰神大人?”孟七七輕輕喚他。
上官千殺被驚動了一般垂眸看她,長而濃密的睫毛遮掩去了他眸中神色。
孟七七經了今天這許多事情,心裡密密麻麻堆滿了洪水般的情緒。然而望著安靜等她開口的戰神大人,她忽然不知道該怎樣把那些情緒轉化成語言來令他知曉。
上官千殺柔聲道:“去睡吧,別想太多。”
“我是怕你想太多。”孟七七抓住他的手臂。他殺死那些柴浪國士兵的場景一直在她腦海中重複出現。一想起他那會兒好像完全喪失了理智的樣子,她就感到一種說不清的擔心與害怕。她知道十三年前定州血戰,上官一族便是與柴浪國大軍同歸於盡的。
十萬三千餘名南朝士卒葬身於古戰場。同時,柴浪國來進犯的二十萬大軍也無一生還。這一戰,何其慘烈。自那一戰之後,柴浪國不敢來犯南朝北境整整一十三年。今天漠村的慘劇,是柴浪國野心又起的訊號嗎?
這一切偏偏被身為上官一族唯一後人的戰神大人親眼目睹,她很擔心——他會不會想太多?會不會又回憶起少年時的噩夢?
會不會……陷在那種殺戮者的狀態中不願走出來?
上官千殺聞言有些想笑,心裡卻又有些發酸。他南征北戰十餘年,什麼樣的人間慘劇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