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還是沒有?”
“母后。”
“香兒!”
俞皇后呵呵笑了起來,她那雙總是不笑都帶著三分春意的貓眼這時候裡面全是悽意,“我有?我沒有?母后,您說我有還是沒有?他那個小皇后在的時候,您不是不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
俞皇后說到這胸脯劇烈起伏,她捂了眼睛,這些是真正地哭了出來。
她為他什麼都做,在床上更是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他,可他是怎麼說她的?說這京城裡的最好的娼婦的活也不如她。
他就是這樣對她的。
她什麼都為他做了,可他就是這麼對她的。
把她當成天生的婊子,這叫她怎麼不恨!
而那個小皇后呢,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在她那裡受了傷跑到她這來尋求安慰,她哪次不是心裡含著淚伺候他的……
可他是怎麼對她的?
他說了會讓他們的兒子坐上太子的位置,可這麼多年了,他承諾過她的事哪樁實現過!
他現在甚至都不招她的寢了,對她來說,他現在活著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是,我有,母后,我有,可是對我來說,他還不如死了……”俞皇后淒涼地笑了起來,“我寧肯為他守一輩子的活寡,也不願意在往後的半生裡,看著他夜宿在別的女人的床上,母后,與其那樣,我寧肯他死了。”
“好了,我知道了。”俞太后慢慢地閉上了眼,任由眼裡最後的一行淚流下來。
俞太后趕在了宮外的人進宮之前說要見皇上最後一眼。
皇帝準了。
俞太后去了皇帝現在所在的鳳棲宮。
這是他那小皇后生前與他住的地方,俞太后一直厭惡這個地方,很少來過這裡,去年開始,皇帝就搬到鳳棲宮獨居了,她就更加厭惡這個地方了。
俞太后是十六歲開春進的宮,來年的開春,她就生下了皇帝,她在這宮裡呆到明年開春,就能有足足四十年了。
四十年,她從一個宮女熬成了太后,誰也不知道她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俞太后在龍床上看到奄奄一息的皇帝睜眼看她的時候,她伸手去摸了他的臉,看到他躲過了她的手,她流著淚笑了起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她早就不乾淨,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
現在嫌惡起她來,有什麼用?
皇帝因她的話閉了眼,“您來是找我這話的?”
俞太后閉了眼睛,抬頭止了淚,摸著他的手握到了手裡,閉著眼睛慢慢地道,“如果母后這次如你的願死了,你是否能放過俞家?”
皇帝沒有開口。
“至少也放過你的妻兒罷?他們到底是沒負過你的……”
“母后何出此言?”
俞太后哭著笑開了臉,她低下頭,摸著皇帝的手,眼淚滴答滴答地掉在了他的手背上,“你早知道皇后對你存了殺心了罷?”
這個皇宮,早把她的侄女給逼瘋了,她瘋,她也學著瘋……
可到底是不一樣的,她是生他的娘,他再如何也總會忍著一點,可她那個可憐的侄女,皇上是不會怎麼忍的……
他連他心愛的小皇后都能見死不救,何況是她這個他一直沒真正放在心裡過的。
“您說的什麼話?”皇帝本來虛弱的臉色變得平靜了起來,連話也不再像剛剛那樣的低弱,變得正常了起來。
“可她心裡到底是有你的,是你心裡一直沒有她……”
“母后,您病了……”皇帝已是不願意再讓她說下去了,他扶著床面撐起了身子,垂眼有些疲倦地道,“您走罷。”
她不殺他的話,那就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