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他覺得解釋是沒有必要的事。
所以她還是問出了口。
這或許也是認知的差異, 她不想因為這個讓兩個人陷進更深的誤解裡。
她覺得去做很重要,但解釋為什麼去做也很重要。
路寧坐在副駕駛上,眼前是擋風玻璃外的車水馬龍,餘光卻在觀察他, 他神色依舊冷峻, 隱在陰影裡的時候,像是從某個嚴肅的雜誌上拓下來的剪影。
沉默、嚴肅,和她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嗯。」周承琛回答。
旋即意識到自己又沉默了, 於是清了下嗓子,「我知道你很喜歡貓, 也知道過敏讓你很愧疚。所以我去做了脫敏治療……」
他過敏嚴重, 醫生其實不建議,也覺得最終效果可能並不會太理想。
但他還是說, 試試吧!
那時他還沒有很確認對她的感情, 只是莫名覺得如果有一天可以養, 她一定很會開心。
只是直到現在, 兩個人面臨離婚危機,他依舊沒辦法做到和小貓和諧相處。
過敏不是小事, 醫生反覆叮囑他,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遠離過敏源才是最高效和安全的。
但他最近總在強求。
他恍惚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站在陽臺上抽了半根雪茄的時間,其實是在想她在周家遇到的種種不快。
周家綿延百年餘,在衍城裡始終有一席之地,即便他痛恨周家,卻也不得不承認,家族帶來的養分和束縛勢必會伴隨他的一生。
路寧是無害的真菌蘑菇,不適合生在在惡劣的環境裡。他知道這並非來自於她的無能,一個人的教養和性格是從多年積累而成的,很多事讓她去做,她也會做得很好,但她顯然不喜歡也不快樂。
所以那短短的半根煙的時間,他是有認真想過放她走的。
可某一天他回家,看到家裡空了,她已經搬出去住的時候,他的大腦像是有一根弦突然崩斷了。
他讓人傭人把她所有的東西全擺回去,一個人躺在臥室的床上,被莫名的情緒裹挾著。
煩躁、不安,甚至憤怒。
他記得失眠的夜晚,他在半夢半醒間,不知是真做了噩夢還是潛在心底的隱憂突然冒出來。
他想到她會重新挑選伴侶,甚至和另一個人結婚生子相伴一生,他就覺得理智處在垮塌的邊緣。
他希望能留住她,如果最初可能是某種衝動和難化解的佔有慾,但這麼些天的煎熬和焦灼也該讓他明白,他愛她愛得要瘋了。
他沒有愛過人,確切地說也沒有被愛過。
他找不到參考,愛得狼狽且無措。
可現在繞來繞去,似乎又回到原點。
她不愛他,或許有一點,但應該不多。她只是太過心軟和善良,儘管這三年的婚姻對她來說是一種不得已,但他的付出她依舊感恩在懷。
她現在大約是面對他的挽留生出心軟,可就像她說的,他們各方面都不合適,所以無論他多努力,都無法很快填平那些溝壑。
周承琛自嘲一笑,握緊方向盤的手捏得青白。
紅綠燈,車子停下來,他的手卻依舊緊握著方向盤,小臂上青筋凸起,蜿蜒爬進袖口。
路寧沉默著抬了手,輕握了下他的手腕:「周承琛,很多事你不說,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不喜歡那種默默付出的人,我希望你告訴我你為我做了什麼,我也會告訴你我喜歡不喜歡,需要不需要。我知道我也做得沒那麼好,但既然要試試,我們都認真一點,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