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矛盾所在。
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路寧真的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見周承琛抱了個小女孩,長得跟路寧小時候一模一樣。
路寧都快忘記自己小時候什麼樣了,這下忽然又想起來。
只記得媽媽說她很愛笑,心軟善良,讓他們很發愁,小女孩乖巧些,總是容易吃虧的。
夢裡的小孩跟她小時候也一樣,笑起來眉眼彎彎,輕手輕腳地在野地裡撲蝴蝶,一個沒看路,絆到了石頭,路寧心臟都要停跳了,下一秒周承琛在她摔地前,穩穩地把她撈了起來。
他擰著眉,表情很兇,小女孩卻並不怕他,摟著他的脖子,小聲說好痛。
周承琛把她放到椅子上坐著,自己半跪在她面前,先是把她手上的汙漬擦乾淨,又換掉了她被露水打濕的鞋襪,然後換上新的鞋子,下一秒,有人把蝴蝶抓來了,放在罐子裡,他拿給小女孩。
小朋友看到罐子裡掙扎的蝴蝶哇哇大哭,罵著爸爸壞。
他這樣冷漠強勢,顯得太殘忍。
周承琛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波動,聞言把罐子開啟,放飛了蝴蝶,把女兒抱起來哄道:「好了好了,爸爸錯了,那你也不能再去撲蝴蝶。」
小女孩哽咽著「嗯」了聲。
周承琛低頭:「拉鉤。」
大手小手互相勾起尾指。
杜若楓給路寧發訊息,訊息提醒吵醒了路寧,路寧一個驚顫,下一秒周承琛的手護在她的腦袋一側。
路寧睜開眼,看到他掌心粗糲的紋路,還有虎口處被她咬過至今未消退乾淨的齒痕。指甲修剪整齊,手型是很好看的,但觸感並不好。
有時候手重了,路寧都覺得很疼。
他其實並不是個養尊處優所以傲慢不近人情的人,也並非心思陰沉歹毒,但他的控制慾從哪裡來,路寧從來沒有試圖深究過。
路寧抓了下他的手,半握著,摩挲了下虎口的齒痕。
周承琛以為她心軟的毛病又犯了,沉聲說了句:「不疼。」
路寧只是無意識觸控了一下,聽到他這麼說,睫毛才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太強勢了,好像一切都掌握在手裡,誰也不能撼動他分毫。
工作是,生活也是。
她從沒想過,他會疼。
他在她眼裡跟一個冰冷的程式嚴格正確的機器人差不多。
路寧攥緊他的拇指:「你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她突然很好奇。
周承琛低頭看著她:「跟現在差不多。」
上次他講過他的出身,但路寧沒有細問,總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也或許只是害怕,害怕卷進他的世界,然後就真的徹底無法抽身了。
「你媽媽對你好嗎?」路寧輕聲問他,「就是……宋夫人。」
他爸爸的前妻。
「談不上好不好,但她是個好人。」
那就是不好。
但或許對於周承琛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溫情了。
路寧記得,每逢忌日,他還會去祭拜。
周家整個家族的親情是很淡薄的,小家裡或許還溫暖點,大家庭裡全是利益糾纏和互相算計。
但周承琛親生的父母,是沒什麼溫情可言的。
他其實有個妹妹,很小就送出國了,之後沒再回來。是宋夫人唯一的親生女兒,對母親的死耿耿於懷,這些年唯一會聯絡的,倒是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車子到了地下停車場,司機提前下車,給兩個人留了空間。